唯书阁 > 剑舞惊鸿:重生嫡女覆天 > 第十四章 春猎惊鸿

第十四章 春猎惊鸿


春三月,天光晴好,草长莺飞。

京郊皇家猎场绵延数十里,青山如黛,碧草如波。每年此时,皇帝都会率文武百官及家眷前来春猎,名为围猎,实为考察皇子骑射,亦是京城贵女们争奇斗艳的盛会。

沈清歌坐在丞相府的马车里,挑帘望着窗外渐绿的原野,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块龙纹玉佩。质地温润,雕工精湛,龙眼处的黑曜石在阳光下泛着幽深的光泽——正是谢景行那夜押在她这里的免死金牌。

"小姐,"流萤低声道,"您真的要将它带在身上?万一被人瞧见……"

"就是要让人瞧见。"沈清歌收回目光,神色淡淡,"但不是现在。"

她想起三日前那个深夜,谢景行立于梅树下,桃花眼在月色中潋滟如波,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钉子般钉进她心里:"你沈清歌的命,我谢景行保了。"

那是前世今生,第一次有人对她说"我保你"。

前世她跪在三皇子府门前,求萧煜饶她父兄一命时,得到的只是他冷漠的背影。今生她步步为营,将所有人都算计在内,却唯独没算到,那个本该早死的定北王世子,会成为她棋局里最大的变数。

"小姐,猎场到了。"

马车停下,沈清歌在流萤的搀扶下缓步下车。她今日穿一袭天水碧的襦裙,外罩月白狐裘,乌发挽成堕马髻,只簪一支素银簪子,整个人清瘦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这副病弱模样,是她最好的伪装。

"哎呦,这不是清歌姐姐吗?"娇滴滴的声音传来,沈清月挽着兵部尚书家的小姐徐婉莹款款而来,眉眼间满是关切,"听闻姐姐前些日子又病了,怎么也来了这猎场?风大伤身,可要小心些。"

沈清歌掩唇轻咳两声,声音虚弱:"多谢妹妹关心。父亲说了,春猎是圣上恩典,不敢不来。"

"也是,"徐婉莹掩嘴笑道,"沈相爷疼女儿是出了名的。只是姐姐这身子……怕是连弓都拉不开吧?"

周围贵女们发出低低的笑声。她们早就听闻沈家大小姐是个药罐子,今日一见,果然风一吹就倒的模样,哪有半分世家贵女的体面?

沈清歌不以为意,只是淡淡一笑:"婉莹妹妹说得是,我确是个累赘。"

她越是退让,旁人越是得寸进尺。徐婉莹眼珠一转,忽然道:"对了,今日皇后娘娘设了才艺台,让各家小姐展示才艺助兴。清歌姐姐是丞相府嫡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如也上去献艺一番?"

沈清月忙道:"婉莹,姐姐身子不好,你别为难她。"

"这怎么是为难呢?"徐婉莹故作天真,"若非惊才绝艳,怎配做沈相爷的掌上明珠?姐姐若不献艺,岂不是说咱们大周朝的贵女们都徒有虚名?"

这话诛心至极。沈清歌若不应,便是给丞相府丢脸;若应了,她这"病弱"之躯,随便弹首曲子都可能露馅——她们分明是算准了她近来练剑导致指尖生茧,无法再抚琴。

沈清歌抬眸,目光扫过沈清月那张伪善的脸,又掠过周围看热闹的贵女们,最后落在不远处凉亭中那道玄色身影上。

谢景行正与几位重臣议事,似乎并未注意这边。但沈清歌知道,他一定在听。

那夜之后,她让流萤查过,谢景行身边有个叫凌霄的暗卫,轻功了得,最擅隐匿。此刻那凌霄,指不定就藏在哪棵树上,将这边的动静尽收眼底。

"既然妹妹如此盛情,"沈清歌轻声道,"那清歌便献丑了。"

她话音刚落,沈清月眼中便闪过一丝得意。她早就算计好了,沈清歌若弹琴,那粗粝的指尖必定露馅;若作诗,她这个胸无点墨的草包也作不出什么好句。无论哪样,今日都让她在三皇子面前颜面尽失。

萧煜虽被禁足,但今日春猎如此大事,淑妃必会想办法让他露面。只要让他看见沈清歌出丑,那上元节那晚的落水之仇,便算报了一半。

沈清歌由流萤搀着,缓步走向才艺台。台子搭在猎场中央,铺着猩红地毯,四周环绕着各家帐篷与凉亭。皇帝与皇后高坐主位,几位皇子分列左右,三皇子萧煜果然在座,只是脸色阴沉,目光不善地盯着她。

她垂眸,掩去眼底恨意,盈盈下拜:"臣女沈清歌,参见陛下,参见娘娘。"

"免礼。"皇后笑道,"听闻沈相家的大小姐身子不好,今日能来,实属难得。可有什么才艺,让本宫开开眼?"

沈清歌还未开口,沈清月便抢先道:"回娘娘,姐姐素来擅琴,一曲《凤求凰》更是京城一绝。"

《凤求凰》?沈清歌心中冷笑。这曲子指法繁复,最是考验功力,沈清月分明是想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弹得乱七八糟,彻底毁了她的名声。

"琴?"皇后有些意外,"这猎场空旷,琴音怕是传不远。"

"正因如此,才显姐姐技艺高超。"沈清月笑得温婉,"娘娘可知,姐姐的琴音能引百鸟来朝呢。"

这话说得夸张,却是将沈清歌架在火上烤。若真有鸟来,是奇迹;若没有,便是欺君。

沈清歌抬眸,目光直直看向沈清月,那双平日里总是无神的眼睛,此刻竟透出几分锐利:"妹妹对我的琴艺倒是自信。只是近日我病中无力,怕弹不好这《凤求凰》。"

"姐姐谦虚了。"沈清月步步紧逼,"姐姐可是陛下钦点的才女,岂会弹不好?"

才女二字,如一把刀,直插沈清歌心口。

前世她为了配得上萧煜,日夜苦读,终成"才女"之名。可最后,正是这个"才女"之名,成了萧煜构陷父亲的罪名之一——"沈相之女才名远播,必是沈相结党营私之证"。

如今听来,只觉讽刺。

"既然如此,"沈清歌缓缓站直身子,目光扫过不远处兵器架上的一柄软剑,"那清歌便不弹琴了。"

她转身,对皇后一礼:"娘娘,今日春猎,以武会友。清歌虽身弱,却也想凑个热闹。不如舞剑助兴,如何?"

"舞剑?"皇后一愣,"你身子如此……"

"不过是花架子罢了。"沈清歌笑得柔弱,"只求别污了娘娘的眼。"

她这话说得巧妙,既表明自己只是"花架子",不会真刀真枪,又给了皇后拒绝的余地。可皇后若真拒绝,便显得不近人情。

果然,皇后沉吟片刻,笑道:"也好,难得你有这份心。来人,取剑。"

"不必。"沈清歌看向那兵器架,"清歌想用那柄软剑,不知可否?"

那正是孤鸿所赠的软剑,剑名"惊鸿",平时藏于腰带之中,柔韧如丝,却锋锐无匹。她今日特意让流萤将它放在那里,就是为了此刻。

沈清月脸色微变。她没想到沈清歌竟敢当众舞剑,但转念一想,她一个病秧子,能舞出什么花样?不过是硬撑罢了。

"姐姐可要当心,"她假惺惺道,"那剑虽软,却也锋利,别伤了自己。"

"多谢妹妹关心。"

沈清歌接过剑,指尖触到冰凉的剑柄,心中一片清明。她缓缓走到台中,并未立刻起舞,而是先静静地站了片刻。

风拂衣袂,她单薄的身影在阳光下仿佛要透明。

远处凉亭中,谢景行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茶盏。他今日穿一袭玄色骑装,金丝盘蟒的腰带勒出劲瘦的腰身,墨发高束,额前几缕碎发随意散落,衬得那双桃花眼越发深邃。

"世子,"身旁的大理寺卿秦大人道,"这沈家小姐,倒是有些胆色。"

"何止胆色。"谢景行轻声说,目光紧紧锁住那道碧色身影,"她这是在破局。"

"破局?"

"用最大的风险,换最大的收益。"谢景行勾起唇角,"她若弹琴,必露馅;若舞剑,却可推说身子不好,剑法生疏。可若舞得好……"

他顿了顿,没说完。

但秦大人已经明白了。若舞得好,那之前的"病弱"之名便是伪装,沈清歌将彻底颠覆所有人对她的认知。

可她敢吗?

她敢在皇帝面前,在众目睽睽之下,暴露自己的底牌?

谢景行端起茶盏,却发现茶水已凉。他正要放下,却见场中那道身影动了。

沈清歌并未立刻施展惊鸿十三式。她先挽了个剑花,软剑在她手中如灵蛇般扭动,却软绵绵毫无力道。她身形一晃,似站不稳,引得周围一阵低笑。

萧煜在席上嗤笑出声:"花架子都舞不稳,也敢献丑。"

话音未落,却见场中女子忽然足尖一点,身形如柳絮般飘起。那柄软剑在她手中骤然挺直,剑光如水银泻地,在阳光下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

《惊鸿十三式》第一式——流风回雪。

她身形旋转,衣袂翻飞,剑光化作漫天飞雪,却又在纷飞中暗藏杀机。每一个动作都极尽柔美,可懂行的人却能看出,那看似轻盈的步法,每一步都踏在生死线上。

她的剑不快,却准;她的身不猛,却稳。病弱的表象与凌厉的剑意形成极致的反差,像一株在风雪中绽放的寒梅,美得惊心动魄,却又带着刺骨的锋芒。

谢景行手中的茶盏,"啪"地一声落在案上,茶水四溅,他却浑然不觉。

他见过无数舞剑,宫中教坊的舞姬,江湖卖艺的侠客,乃至军中武将的演武。可从未有一人,能将杀意与美感融合得如此天衣无缝。

她不是在舞剑。

她是在用剑,讲述一个故事。

一个关于死亡、重生与复仇的故事。

剑光倏然一转,化作第二式——惊鸿照影。软剑在她手中绷成一线,剑尖直指虚空,仿佛要刺破什么看不见的屏障。她的眸子在这一刻变得极亮,像两柄出鞘的剑,倒映着前世血色的记忆。

那一夜,三皇子府的大火。

那一剑,穿心而过的冰冷。

那一声,幼弟临终前的"姐姐"……

所有的恨,所有的痛,都在这一剑中倾泻而出。

远处山林中,飞鸟惊起,黑压压一片掠过天际。

"百鸟来朝……"皇后喃喃自语,"竟是真的。"

沈清月脸色煞白,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没想到沈清歌真的会用舞剑破局,更没想到她舞得如此惊艳。

萧煜死死盯着场中那道身影,眼中闪过阴鸷。上元节那晚落水的狼狈,此刻如烙印般浮上心头。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女人。

剑舞终了,沈清歌收剑而立,气息微喘,脸色比先前更白了几分,仿佛下一刻就要晕倒。她盈盈下拜:"清歌献丑了。"

全场寂静。

片刻后,皇帝抚掌大笑:"好!好一个剑舞!沈相养了个好女儿!"

皇后也笑道:"这剑舞虽不似琴音雅致,却别有风骨。沈家小姐,你想要什么赏赐?"

沈清歌垂眸:"能为陛下与娘娘助兴,已是清歌的福气,不敢求赏。"

"那怎么行?"皇后想了想,"本宫这里有串南海明珠,最适合你这样的姑娘家。"

内侍捧上珠串,颗颗圆润,光华流转。沈清歌接过,谢恩退下。

转身之际,她的目光不经意间掠过谢景行所在的凉亭。那人正倚在栏杆上,遥遥望着她,桃花眼里盛满了她看不懂的情绪。

像是欣赏,像是探究,又像是……心疼。

她心头微跳,面上却不动声色,由流萤搀着回到自家帐篷。

"小姐,"流萤低声道,"您今日太冒险了。"

"不冒险,便只能等死。"沈清歌坐下,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沈清月既然敢设局,我若不破局,她还会再有后招。"

"可您的身子……"

"无妨。"她摩挲着袖中玉佩,"今日之后,他们只会以为我强撑着献艺,病情加重。反而会更相信我的'病弱'。"

流萤恍然:"小姐这是将计就计?"

"不止。"沈清歌眸光幽深,"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沈清歌,不是好惹的。"

她话音刚落,帐外便传来内侍的声音:"沈小姐,定北王世子遣人送东西来了。"

流萤掀开帐帘,只见凌霄捧着一只小巧的檀木盒站在外头,面无表情道:"世子说,剑舞虽好,小心伤手。"

沈清歌接过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是一盒顶级金疮药,药膏碧绿如玉,清香扑鼻。

她想起方才舞剑时,右手虎口确实被剑柄震裂了一道小口,血流得不多,她以为没人瞧见。

没想到,他看见了。

她合上盖子,对凌霄道:"替我谢过世子。"

"世子还有一句话。"凌霄道,"他说,这场猎,才刚刚开始。"

沈清歌眸光微闪。

她明白他的意思。春猎是场大戏,她今日不过是开了个头。真正的猎物,还在暗处蛰伏。

萧煜、淑妃、沈清月、柳姨娘……这些人都是猎手,也都是猎物。

而她与谢景行,是执棋的人。

"知道了。"她轻声说。

凌霄退下,沈清歌独自坐在帐中,看着那盒金疮药,许久没动。

前世今生,这是她收到的第一份,不问缘由的善意。

她本该怀疑,本该警惕,本该像对待所有人那样,将这份善意拒之门外。

可当她想起那双桃花眼里藏着的认真,想起他说"别死在复仇的路上"时的语气,她的心,竟有片刻的松动。

她终究不是铁石心肠。

她只是……不敢再相信任何人。

"小姐,"流萤又进来,"三皇子往这边来了。"

沈清歌眸光一冷,迅速将金疮药藏入袖中,又恢复了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就说我不适,不见客。"

话音未落,萧煜已掀开帐帘,阴沉着脸走进来:"清歌躲我作甚?"

"见过三殿下。"沈清歌起身行礼,身子晃了晃,似要晕倒。

流萤忙扶住她。萧煜见状,眉头皱得更深:"你果然病得不轻。"

"让殿下见笑了。"沈清歌低着头,声若蚊蝇,"上元节那晚惊扰殿下,清歌一直心中不安。"

不提上元节还好,一提萧煜便想起自己落水时的狼狈。他上前一步,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沈清歌,你故意的,是不是?"

"殿下说什么,清歌听不懂。"她眸光潋滟,满是茫然与无辜。

萧煜盯着她看了许久,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破绽。可那张脸苍白如纸,眼神清澈如水,哪有半分那晚巷中制敌的凌厉?

难道真是他多心了?

"罢了,"他松开手,"你好生养病。待我忙过这阵,便向父皇请旨赐婚。"

赐婚?

沈清歌心头冷笑,面上却做出惊喜又惶恐的模样:"殿下……"

"你父亲权倾朝野,你又是嫡女,"萧煜意味深长道,"娶了你,对我大有裨益。你放心,待我登基,必封你为后。"

前世,他也是这么说的。

然后呢?

然后她沈家满门抄斩,她被打入冷宫,饮下鸩酒。

"清歌谢殿下厚爱。"她盈盈下拜,将恨意藏得滴水不漏。

萧煜满意地走了。

流萤气得浑身发抖:"他竟还想着利用小姐!"

"他当然想。"沈清歌直起身,眸中再无从前的柔弱,只有冰冷的讥诮,"他如今被禁足,失了圣心,急需我父亲的扶持。娶我,是他最快的捷径。"

"那小姐……"

"他想娶,也得看我嫁不嫁。"沈清歌冷笑,"去,把孤鸿先生给的药煎了。今晚,我们还要做一场戏。"

"什么戏?"

"病入膏肓,药石无灵。"她抚摸着袖中玉佩,"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沈清歌,快死了。"

只有她"快死了",那些藏在暗处的毒蛇才会放松警惕,才会露出獠牙。

而她,才能在死局中,杀出一条生路。

帐外,春猎的号角声响起,马蹄声、欢呼声此起彼伏。

帐内,沈清歌点燃忘忧香,在袅袅青烟中闭目养神。

她听到远处有人在喊:"世子猎到了!好大一只鹿!"

她睁开眼,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谢景行,你猎你的鹿。

我猎我的仇。

待鹿死,仇灭,这京城的春天,才算真正来了。


  (https://www.weishukan.com/kan/1660/49484453.html)


1秒记住唯书阁:www.weishukan.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weishukan.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