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的话。

  如同三道闪电，落在了那一片片浩瀚的军阵之中，唤醒了那无量生灵意念深处的记忆！

  他们记得。

  曾经因为莫长空的一次错误判断，导致十余个误入绝地，千万生灵死绝！

  他们还记得！

  为了给莫长空炼制那枚助其突破关键瓶颈的混沌元丹，多少个中小族群被抽调一空，无数修士放弃自身修行，奔赴碎星海，收集那些珍稀到极致，往往需要以命相搏的资源，损失惨重！

  他们更记得！

  莫长空为了磨砺自身无敌战技，需要最强的陪练。

  多少惊才绝艳的天骄，多少有望登临更高境界的强者，被征召而来，在与圣君的对练中伤痕累累，本源受损，甚至道基崩毁，前程尽毁！

  毫无疑问！

  莫长空为他们做了太多，开疆拓土，终结乱世，带来了秩序与相对的和平。

  可他们！

  也几乎为莫长空奉献了一切——忠诚，热血，性命，族运，乃至未来！

  曾经。

  那份牺牲，那份贡献，都在对方那句‘我还你们一个万世太平’之中，彻底沉寂，无人再提！

  可如今——

  这些在他们曾经看来理所应当的付出，却在这一刻再次被他们回想了起来！

  “轰——！”

  “轰隆隆——！”

  觉醒的意念，如同浩瀚的”洪流，无声却磅礴地冲击着那象征旧时代统治的幽暗大印！

  “咔嚓——！”

  “咔嚓——！”

  气运大印剧烈颤抖，裂痕疯狂蔓延，大块大块的印体开始崩解，脱落！

  剥落下来的部分，直接化作了透明的极道气运，融入顾寒身后的星海之中！

  同样的。

  大印每破碎一分，莫长空身上那镇压万古的威严也要淡去一部分！

  取而代之的。

  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之意！

  “你们……”

  他死死盯着这无量众生，声音却少了几分先前的绝对自信。

  不是因为虚弱。

  而是因为他发现，顾寒说的似乎是对的……他的一切成就，似乎都离不开这些人的支持！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无人回应。

  世界陷入一片死寂，可这死寂之下，是无量意念沸腾的海洋！

  片刻之后。

  老者，美妇，汉子……三人对视一眼，面向身形摇晃，气势衰颓的莫长空，深深弯腰，躬身一礼！

  这一礼！

  不再是对圣君的敬畏！

  更像是……对过往时代的告别，与对旧主最后的劝诫！

  “圣君……”

  老者轻声开口：“这是我最后一次如此称呼你了……这六道时代，的确不仅仅是你一人的。”

  话落！

  三人再次拜落，声音沉重，好似万古山岳崩塌！

  “请——圣君退位！”

  话音未落，他们再次转身，面向顾寒，同样是深深一礼，这一次，姿态更加恭敬，带着托付与新生般的决绝！

  “我等——愿归于极道时代！”

  仿佛是一个信号！

  “轰——！！！”

  那一片片浩瀚军阵之中，那无量被禁锢的生灵意念，如同压抑了万古的火山，轰然爆发！

  虽无实体声音，但那汇聚而成的意念洪流，却发出了一道道震撼古今的无声呐喊！

  呐喊中。

  有对过往牺牲的追忆与不甘，有对不公待遇的愤怒与质疑，有对打破枷锁的渴望，更有对人人如龙的新未来的憧憬！

  甚至于！

  那曾经战死，消逝，融入了这片世界每一寸土地的远古英灵，也在这旧时代的气运世界之中，隐隐显化而出，发出了两道宣言！

  “请！圣君退位！！！”

  “愿！归于极道时代！！！”

  “轰隆隆——！！！”

  在这两道汇聚了兆亿生灵新意志的宏大誓言冲击下，那本就摇摇欲坠，布满裂痕的幽暗气运大印，再也无法支撑！

  “砰——！！！”

  一声仿佛响彻天地的轰鸣乍起，那方凝聚了六道时代气运的大印，彻底崩解！

  丝丝缕缕。

  无量无尽的幽黑六道气运仿佛被洗涤过一半，迅速褪去了黑色，变得透明纯净起来！

  这些透明气运。

  再没了独夫的烙印与众生的怨念，它们如同百川归海，浩浩荡荡，尽数朝着顾寒身后汇聚而去，融入那片新生的极道气运星海，星光璀璨夺目，照亮了这片即将焕然一新的天地！

  而原地。

  只剩下不足万分之一大小、依旧保持着些许幽暗色泽的微末气运，孤零零地悬浮着。

  这微末气运。

  不再具有镇压时代的威能，它仅仅代表着……莫长空个人在开创时代过程中，那份无法被完全抹杀的，属于他自身应得的部分。

  自然的。

  再也代表不了六道时代，只是属于他自己而已。

  王座之前。

  顾寒负手而立，身后是浩瀚璀璨，不断增长的极道星河。

  在无量意念的无声注视下，在三位无上者恭敬而又叹服的呃呃目光中。

  他，缓缓落座。

  “轰——！”

  坐下的瞬间。

  他身后那片璀璨的极道星河气运，轰然流转，和这片气运天地产生了更深层次的共鸣，仿佛在宣告——新主已立，时代业已更迭。

  “见过圣君！！！”

  以三名无上者为首，汇聚无量生灵意念，此刻俱是对他表现出了臣服之意！

  “呵……呵呵呵……”

  莫长空头发散乱，看着王座之上的顾寒，面露讥讽之色。

  “什么极道时代，什么极道天运，什么人人如龙，打破桎梏……呵，不过虚妄罢了！”

  “你跟当年的我，有什么区别？”

  他指着顾寒，一字一顿道：“你！不过也是另外一个我罢了！你既然坐上了这个位子，你就注定会重走我的老路！”

  “我等着！”

  “我等着看你被他们反噬，被他们清算，被他们……拉下来的那一天！！！”

  这话语。

  带着万古的怨毒与某种近乎预言般的恶意，回荡在寂静之中。

  鸦雀无声，一片死寂！

  他的话，让那三名无上者，更让诸多的无量生灵意念心中一寒！

  万古之前。

  莫长空登临圣君之位，接受万灵朝拜时，何尝不是意气风发，誓言开创万世太平？那时追随他的人，何尝不是满怀憧憬，深信不疑？

  可后来呢？

  谁又能保证，眼前这位以人人如龙为誓的新圣君，万古之后，不会变成另一个莫长空？不会视他们为新的棋子，新的养料？

  顾寒叹了口气。

  没有怪罪众人的质疑，反而是在所有人惊诧的目光里，缓缓从王座上站了起来。

  “有一说一。”

  他看了一眼莫长空，又看了一眼那王座，摇摇头：“这个位子，没有我想象得那么舒服，这么个硬邦邦的东西，你怎么一坐下去，就站不起来了？”

  话落！

  他忽而一抬手，轻轻一震！

  “轰——！！！”

  这座象征了无上权柄，无上地位，无上威势的圣君王座，轰然破碎成了齑粉！

  “你……”

  莫长空紧紧盯着顾寒，似乎根本没想到，他竟做出了这样的举动！

  顾寒却不看他。

  一回身，又是看向了身后那无量无垠，宛如星海一样的极道气运！

  相比极道时代开辟之初，眼前的这些极道气运，何止壮大了百倍，千倍？若纳于己身，至少能让他迈入无上境的层次。

  可——

  和当日开创极道时代时一样，他并未选择独占这些气运。

  “我之道，是人之极。”

  “我之愿，是人人如龙。”

  人之极。

  众生极。

  自然并非不是一人之极。

  “愿与诸君，共享极道天运！”

  一声轻喝！

  眼前这片无量极道气运星海，瞬间沸腾，而后轰然炸开，化作了丝丝缕缕，化作了无量无尽，没入了每一个生灵意念之中！

  星海灿烂，气运蒸腾！

  此时此刻，包括那三名无上者，所有承接了一缕极道气运的生灵，恍惚中都好似感受到了自己都未曾发觉过的潜力，感受到了那一丝打破极限的可能，更……听到了顾寒的那一声低语。

  “愿极道，永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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