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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28章迷雾渐开


警笛声由远及近,刺破了缅北凌晨的寂静。几辆漆皮斑驳的警车歪歪斜斜地停在楼家小院外,下来七八个穿着不合身制服的当地警察,为首的是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警官,嘴里叼着烟,眼神浑浊,透着一种见惯不怪的惫懒。

楼和应早已收拾好情绪,换上一身干净的长衫,迎了出去。阿强忍着腿上的刀伤,跟在他身后,手里提着个沉甸甸的布包。

“警官,辛苦了。”楼和应操着流利的缅语,语气平稳,听不出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杀,“深夜惊扰,实在是歹徒猖獗。”

胖警官眯着眼,打量了一下倒塌焦黑的大门,又扫了扫院里尚未完全清理的血迹,嘴角撇了撇:“公盘刚完就出事……你们楼家,树大招风啊。”他话里有话,目光却更多地停留在阿强手里的布包上。

楼和应不动声色,示意阿强将布包递过去:“一点辛苦费,给兄弟们喝茶。歹徒凶悍,死了两个,伤了几个,都还在院里。我们的人也有受伤,需要尽快救治。”

布包入手,沉甸甸的。胖警官掂了掂,脸上终于有了点笑模样,虽然那笑容更像是对着钞票而非对着人。“好说,好说。现场我们勘查,尸体拉走。你们嘛……”他拉长了音调,“录个口供,备案,近期不要离开木姐镇,随时配合调查。”

这就是本地警方的态度——拿钱办事,敷衍了事。死几个外地匪徒?无关紧要。只要不闹出太大动静,不影响“上面”的生意和颜面,一切都好商量。

楼望和站在二楼的阴影里,冷眼看着这一幕。父亲在周旋,阿强在忍痛应付,警察在清点尸体、拍照、做样子。世界仿佛被割裂成两层:楼下是现实的、丑陋的、用金钱和暴力书写的规则;楼上,是他刚刚经历过的、超乎常理的刺杀,是那枚发光的翡翠貔貅,是“透玉瞳”下流动的奇异光晕。

还有怀中那个冰冷的金属方盒。

他回到房间,反锁上门,从贴身的内袋里取出方盒。雷音子的黑烟和混乱中,他扯下此物纯属本能,此刻在安稳的灯光下细看,才觉出它的不凡。

方盒约莫巴掌大,二指厚,通体呈暗沉的铅灰色,非金非铁,触手冰凉,质感致密。表面布满了极其细密、复杂的阴刻纹路,那纹路并非装饰,更像是某种……电路?或者更古老的东西。纹路汇聚的中心,是一个浅浅的凹槽,形状奇特,像一片扭曲的叶子,又像某种抽象化的眼睛。

楼望和尝试用指甲、用细针去拨弄那些纹路,毫无反应。方盒严丝合缝,找不到任何开合的缝隙或按钮,沉重得像一块实心金属疙瘩。但它绝非凡物——在“透玉瞳”的视野里,这方盒散发着稳定而内敛的银白色光晕,光晕的核心就在那个叶子状的凹槽处,微微脉动,仿佛在等待什么钥匙来激活。

“需要特殊的‘钥匙’……”他喃喃自语,想起杀手发现方盒被夺时那惊怒交加的眼神。这肯定是“黑石盟”的重要器物,或许就是用来专门应对、探测甚至干扰某些特殊玉石或能量的工具。那个杀手身手高超,装备精良,绝非常人,却对沈清鸢给的翡翠貔貅所发出的光芒那般忌惮……

沈清鸢。

楼望和又拿起那枚此刻已平平无奇的貔貅挂件。翡翠质地纯净,雕工精湛,貔貅憨态可掬,但也就是件上好的护身符。白天分别时,沈清鸢将它塞进他手里,只说了一句:“缅北不太平,这个……或许能挡些宵小。”  她当时眼神有些飘忽,似乎欲言又止。

现在看来,这岂止是“挡些宵小”。那瞬间展开的青绿色光幕,硬生生挡住了致命一击。这绝非凡俗手段。

沈家……弥勒玉佛……寻龙秘纹……

楼望和揉了揉眉心,感觉一张巨大的、错综复杂的网正在眼前缓缓展开。而他,因为一次公盘上的锋芒毕露,因为一双奇异的“透玉瞳”,已经被不由分说地卷入了网中央。

窗外,警车的灯光闪烁着远去,带走了尸体和部分“证据”。胖警官临走前还假惺惺地安慰了几句,承诺会“加紧追查”。但谁都知道,这追查大概率会石沉大海。

楼下传来父亲和阿强低声商议的声音,还有受伤护卫压抑的**。家庭医生被紧急请来,正在进行处理。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血腥和劫后余生的沉闷气息。

天快亮了。

东方的天际泛起鱼肚白,黑暗正在退潮,但楼望和心中的迷雾却愈发浓重。

接下来的两天,小院处于一种外松内紧的戒备状态。楼和应动用了一些在缅北经营多年的人脉关系,加派了人手,又通过特殊渠道,将那晚发生的事情以密信形式送回了国内楼家。对外,则宣称遭遇流匪抢劫,损失些财物,人无大碍,低调处理。

楼望和没有外出,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房间里,研究那个金属方盒,尝试更深入地掌控“透玉瞳”,同时将爷爷给的那本《滇西玉脉考》翻来覆去地看。书里除了记载一些已知矿脉和鉴别知识,还有许多语焉不详的传说、古怪的符号标注,以前只当是志怪杂谈,如今再看,却觉得字里行间都藏着深意。

第三天下午,阿强瘸着腿上来敲门,神色有些异样:“少爷,有人送来这个,指名给您。”

他递过来一个没有任何标记的牛皮纸信封。

楼望和接过,信封很轻。拆开,里面只有一张便笺纸,上面用娟秀中带着一丝锐气的字迹写着一行字:

“今夜子时,镇东老码头的‘望江茶寮’,清茶一盏,静候故人。  沈”

没有落款,但字迹是沈清鸢的。

她果然还在缅北,而且知道自己遇袭的事,甚至精准地找到了这里。楼望和捏着便笺,指尖能感受到纸张特殊的纹理,不是本地粗劣的货色。送信的人能避开楼家新增的护卫,悄无声息地将信送到阿强手里,这份能耐也不简单。

“送信的人呢?”他问。

“没看见。”阿强摇头,“信是插在门缝上的。我问过值哨的兄弟,都说没见到生人靠近。”

楼望和点点头,心中对沈清鸢和她背后可能代表的势力评估又提高了一层。“我知道了。别告诉父亲。”

阿强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头退下。他见识过那晚少爷从杀手身上夺下神秘方盒,也隐约感觉到少爷身上似乎发生了某些说不清的变化。有些事,或许不知道更好。

夜幕降临。

楼望和找了个借口,说要出去散散心,买些当地特色的药材给受伤的护卫调理。楼和应深深看了他一眼,没有多问,只嘱咐带上两个得力的人,早点回来。

但他还是设法甩开了护卫。换了身不起眼的当地青年常穿的筒裙和衬衣,用头巾包了半边脸,借着夜色和镇子里复杂的地形,像一尾滑溜的鱼,悄然向着镇东的老码头游去。

木姐镇依河而建,老码头是早年最繁华的水陆枢纽,如今随着新码头的建成,这里已显破败。石板路坑洼不平,两旁多是低矮的老旧木楼,招牌褪色,灯光昏暗。空气中混杂着河水腥气、货物霉味和廉价烟酒的气息。

“望江茶寮”就在码头最东头,一座半悬在水上的吊脚楼。此时已近子时,茶寮里没什么客人,只有柜台上点着一盏气死风灯,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几张油腻的桌子。

楼望和推门进去,带起一阵风,吹得灯焰摇曳。

角落里,一个穿着墨绿色筒裙、戴着宽檐斗笠的身影独自坐着,面前放着一壶茶,两只杯。听到声响,她微微抬头,斗笠下的阴影里,露出一截白皙的下巴和淡色的唇。

是沈清鸢。

她今天没穿那身惹眼的民族服饰,简朴的衣着让她完美融入了这破败码头的气氛,唯有那股清冷如竹的气质,依旧格格不入。

楼望和在她对面坐下。

沈清鸢抬手,为他斟了一杯茶。茶汤清亮,热气袅袅,是本地常见的粗茶,带着一股涩味。

“你胆子不小。”沈清鸢开口,声音压得很低,却清晰入耳,“刚经历那种事,还敢一个人出来。”

“你约的,我敢不来?”楼望和端起茶杯,没喝,只是感受着杯壁的温度,“况且,有些事,面对面说更清楚。”

沈清鸢沉默了片刻,摘下斗笠,放在一旁。灯光照在她脸上,眉眼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眼神依旧清澈锐利。“那晚的事,我听说了。‘黑石盟’的‘猎犬’出手,你们还能守住东西,只伤了几个人,算是侥幸。”

“猎犬?”

“‘黑石盟’培养的专业清除队伍,负责处理‘麻烦’和获取‘特殊物品’。”沈清鸢解释道,“他们装备精良,擅长追踪、潜伏、刺杀,对玉石和某些……特殊能量有专门的探测和应对手段。你遇到的那个,应该是‘猎犬’中的‘寻玉使’,专门负责搜寻和鉴定特殊玉石。”

楼望和心中一动,从怀里取出那个金属方盒,轻轻放在桌上:“是因为这个?”

沈清鸢的目光落在方盒上,瞳孔微微一缩。她伸手,指尖悬在方盒上空一寸处,没有触碰,只是仔细打量着上面的纹路,尤其是那个叶子状的凹槽。

“果然是‘鉴玉枢’。”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凝重,“‘黑石盟’核心成员才可能配备的东西。它不是武器,是一种感应和解析工具,能探测到普通仪器无法察觉的玉石灵气波动,甚至能一定程度干扰某些依托玉石能量运转的……古法器具。”

她抬起眼,看着楼望和:“你居然能从‘寻玉使’手里夺下它?靠那个貔貅?”

“一部分是。”楼望和没有否认,“也靠了点运气,和……一些家里给的小玩意儿。”他没有提雷音子和“透玉瞳”。

沈清鸢似乎也不打算深究每个人的底牌。她重新戴好斗笠,将脸隐入阴影:“你夺了‘鉴玉枢’,‘黑石盟’绝不会善罢甘休。这东西对他们很重要,尤其是上面的核心纹路和那个‘钥槽’。他们会用更激烈的手段追回。”

“所以,你约我来,是为了提醒我这个?”楼望和问。

“不全是。”沈清鸢摇头,“我是想确认一件事。那晚,除了‘鉴玉枢’和貔貅护身,你有没有感觉到其他……异常?比如,周围的玉石,甚至不是玉石的东西,有没有出现不寻常的反应?”

楼望和心中警铃微响。她问得太过具体,几乎指向了“透玉瞳”的存在。是试探?还是她真的知道些什么?

他面上不动声色:“异常?当时一片混乱,黑烟弥漫,我只顾着保命,哪还顾得上观察周围。”

沈清鸢盯着他看了几秒,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最终,她似乎接受了这个说法,微微颔首:“没有就好。‘鉴玉枢’在探测时会发出特殊波动,有时会与某些沉睡的‘古玉灵性’产生共鸣,引发难以预料的变故。你既然夺了它,近期最好远离大型的玉石矿场或古迹。”

她顿了顿,从随身的布囊里又取出一样东西,推到他面前。

那是一张叠得很小的、泛黄的皮纸,边缘有火烧过的痕迹,质地柔韧,不像是普通纸张。

“这是我根据家族残留的记载,复原的一部分‘寻龙秘纹’的对照图谱。”沈清鸢的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成了气音,“不全,很多关键部分缺失了,但或许……对你看懂你手里那本《滇西玉脉考》里的某些标记有帮助。”

楼望和心头剧震!她怎么知道自己有那本书?是调查过楼家?还是……爷爷和她背后的人有联系?

似乎看穿了他的惊疑,沈清鸢补充道:“不用猜了。楼老爷子年轻时,曾与我祖父有过数面之缘,共同探寻过一些上古玉矿的线索。你爷爷那本手抄本里,有不少标记用的是我沈家独有的秘纹符号。他既然把书给了你,想必是存了让你接触这些隐秘的心思。”

原来如此!爷爷那欲言又止的叮嘱,那本看似寻常却暗藏玄机的书……一切都有了更合理的解释。楼家,或许早就不像表面那样,只是一个单纯的玉石商贾世家。

“你为什么帮我?”楼望和收起皮纸,直视沈清鸢的眼睛,“因为祖上的交情?还是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沈清鸢没有立刻回答。她望向窗外黑沉沉的水面,河风穿过木板的缝隙,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沈家一百三十七口,一夜之间,只剩下我一个躲在枯井里逃过一劫的孤女。”她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让人心头发寒,“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直接指向‘黑石盟’的证据,只有一块被刻意遗落的、刻着半个‘寻龙秘纹’的玉牌。他们不仅要灭口,还要斩断沈家传承,夺走所有关于秘纹和上古玉矿的秘密。”

她转回头,眼中的平静碎裂,露出深埋的刻骨恨意与冰寒:“帮你,是因为你有能力,有潜力,或许还有……某种‘特质’,能成为对付‘黑石盟’的利器。也因为,楼老爷子是少数还记得我沈家冤屈、愿意暗中援手的人。我们需要彼此。”

坦率得近乎残酷。

楼望和没有感到被利用的不快,反而有一种莫名的踏实感。在这片迷雾重重、危机四伏的领域里,明确的目的和直白的交易,比虚伪的情谊更可靠。

“我明白了。”他点头,“那么,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沈清鸢举杯,以茶代酒。

两人碰杯,一饮而尽。粗茶的涩味在口腔里蔓延开,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沈清鸢问,“‘黑石盟’不会放过你,万玉堂也可能会落井下石。缅北你待不了多久了。”

“回国。”楼望和早已想好,“先回东南亚,把这次公盘的收获处理掉,也避避风头。然后……或许会去滇西看看。”

“滇西?”沈清鸢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我爷爷那本书,主要记载的就是滇西玉脉。而且,”楼望和看着她,“你不是也要去滇西,查沈家灭门的线索吗?”

沈清鸢笑了,这是楼望和第一次见她笑,虽然很淡,却如冰河初裂,透出一线生机。“看来,我们的路,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同路了。”

她站起身,重新戴好斗笠:“我会在滇西等你。到了那边,用这个联系我。”她丢过来一枚小巧的、雕刻成竹节形状的翡翠哨子,“吹响它,特定的频率,只有我能听到。”

说完,她不再停留,身影一闪,便没入茶寮后门的黑暗里,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

楼望和独自坐了一会儿,将翡翠哨子和那张皮纸小心收好,又将“鉴玉枢”贴身藏好。杯中的残茶已冷。

他付了茶钱,走出茶寮。

河风扑面,带着水腥和远山的凉意。码头上零星亮着几盏灯,映着黑黢黢的江水,仿佛深不见底的巨渊。

前路艰险,迷雾重重。

但至少,他不再是一个人茫然独行了。

楼望和紧了紧衣领,迈步融入夜色,朝着楼家小院的方向走去。

身后,望江茶寮的气死风灯晃了晃,“噗”地一声,熄灭了。

仿佛一个时代的尾声,又像另一段传奇的序章,悄然合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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