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色已经大亮，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在卧室地板上投下几道明亮的光斑。

    院子里传来孩子们追逐嬉闹的声音，夹杂着大人们隐约的说话声，新的一天开始了。

    冯家幼醒来时，感觉混身像是被拆开重组过一样，酸软无力，但精神却异常饱满，心底像是被蜜糖浸透了一般，甜丝丝的。

    她微微动了动，发现自己还被学民紧紧搂在怀里，他的手臂沉甸甸地压在她腰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占有欲。

    她悄悄抬起头，看着丈夫熟睡的侧脸。

    晨光中，他下巴上冒出的胡茬泛着青色的光晕，眉头舒展，呼吸平稳，似乎睡得正沉。

    想到昨晚他宣布的那个巨大惊喜，冯家幼的心跳又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她小心翼翼地挪动身体，想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却不料刚一动，程学民的手臂就收紧了。

    “醒了？”他闭着眼，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和慵懒。

    “嗯……”冯家幼的脸颊贴着他的胸膛，轻声应道，“天都大亮了，该起来了！妈她们肯定都起来了！”

    程学民这才缓缓睁开眼，低头看着怀里脸颊绯红的媳妇儿，眼底带着笑意。

    凑过去在她额头上印下一个早安吻：“再躺五分钟。”

    两人又温存了片刻，才磨磨蹭蹭地起床。

    冯家幼手脚麻利地穿好衣服，整理床铺。程学民则走到小床边，看了看还在酣睡的儿子。

    小松鼠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嘴巴微微张着，模样可爱极了。

    他俯身亲了亲儿子，这才和冯家幼一起回了四合院。

    吃早饭的时候，一大家子人围坐在堂屋的方桌旁。

    稀饭、馒头、咸菜、腐乳，简单却温馨。

    冯家幼喝了几口粥，放下筷子，看了看母亲，又看了看兄弟姐妹们，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声音清脆地开口说道：“妈，大哥，二哥，跟你们说个事儿。”

    大家都抬起头看向她。

    “学民说！”冯家幼顿了顿，脸上泛起红晕，语气带着自豪和喜悦，“等七月份我放暑假，他要去法国参加那个……戛纳电影节，说要……要带我一起去看看！”

    话音落下，饭桌上安静了一瞬。

    “啥？”冯母最先反应过来，手里的筷子差点掉桌上，眼睛瞪得老大，“带你去哪儿？法国？去参加那个国际电影节？”

    “嗯！就是法国！戛纳电影节！”冯家幼用力点头，眼睛亮晶晶的，“学民说手续他去办，正好我放暑假，有时间。”

    “我的老天爷……”冯母张大了嘴，一脸难以置信，转头看向正在慢条斯理喝粥的程学民，“学民，这……这是真的？你要带家幼出那么远的门？去外国？那得多麻烦啊？安全吗？”

    程学民放下碗，神色平静地点点头：“妈，是真的！手续方面，厂里和部里会协助办理，安全问题组织上会考虑。

    这次刚好趁着家幼放暑假，我想带着她出去看看，顺便游玩一下。”

    “哇塞！去法国！戛纳！”小姨子冯家末猛地尖叫一声，一把扔下筷子，抓住冯家幼的胳膊，激动得又蹦又跳，“姐！你也太幸福了吧！能去法国！去看电影！去看外国明星！

    天啊！我也想去！带我一起去嘛！好不好嘛姐！求求你了！”

    她抱着冯家幼的胳膊使劲摇晃，脸上写满了毫不掩饰的羡慕和渴望。

    冯家幼被妹妹晃得头晕，无奈地笑道：“带不了！这是出国又不是去乡下，你说带你就能带的啊？！”

    “我不管我不管！我也要去嘛！”冯家末撅起嘴，开始耍赖，又转向程学民，央求道，“姐夫！好姐夫！你最好了！带我去嘛！我保证乖乖的，不捣乱！我给你们当丫鬟使唤都行！”

    程学民被她逗笑了，摇摇头：“家末，别闹！出国手续复杂，不是旅游。你好好上学，以后有机会再说。”

    冯家末见央求无果，小脸顿时垮了下来，悻悻地坐回凳子，拿起筷子使劲戳着碗里的咸菜，嘟囔道：“偏心！就知道偏心姐！哼！”

    大嫂二嫂也纷纷露出惊讶和羡慕的神色，说着家幼真是好福气，学民真有本事之类的话。

    冯母最初的震惊过后，慢慢消化了这个消息，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有对女儿能出远门的骄傲，但更多的还是担忧：

    “那么老远的地方，人生地不熟的，说话也听不懂，吃也吃不惯，可得多加小心啊……”

    她絮絮叨叨地开始嘱咐注意事项。

    早饭就在这种惊讶，羡慕，担忧和兴奋交织的气氛中结束了。

    刚收拾完碗筷，院子里就传来一阵清脆的说笑声。

    冯家幼眼睛一亮，快步迎了出去：“肯定是倍佳和剑英她们来了！”

    来的正是冯家幼在燕京大学的同窗好友，黄倍佳和查剑英。

    两个姑娘都穿着朴素的蓝布裙，梳着整齐的辫子，脸上带着青春洋溢的笑容。她们手里还提着网兜，里面装着几个苹果。

    “家幼！”

    “我们来了！”

    三个好友见面，高兴地拉着手说笑。

    当她们走进堂屋，看到正站在桌边和大哥说话的程学民时，都不约而同地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些许拘谨和意外。

    “程……学民同学？您也在家啊？”黄倍佳先开口，语气带着一丝恭敬和距离感。

    查剑英也连忙点头打招呼。

    程学民转过身，笑着对她们点点头：“倍佳同学，剑英同学，你们好，今天是礼拜天，休息。”

    黄倍佳打量着程学民，语气带着几分感慨：“真是难得碰上您一回！您现在可是大忙人了，又是大作家，又是创汇先锋。

    听说这次去香江，又给国家立了大功！我们想见您一面可不容易了！”

    查剑英也接口道，语气里带着怀念：“可不是嘛！想想去年这时候，咱们还经常在燕大校园里碰头呢！

    每次刊物用了咱们的稿子，发了稿费，还能凑一块儿去下顿馆子，改善改善伙食！那日子，多热闹！”

    她的话勾起了大家的回忆。

    程学民也笑了笑，眼神里掠过一丝恍惚。

    是啊，仅仅一年时间，变化竟如此之大。

    去年此时，他还在为了一篇稿子，几块钱稿费而欣喜，和这些充满理想的学生青年一起谈论文学，畅想未来。

    如今，他却已经奔波于香江、燕京之间，运作着数百万，上千万美金的外汇，筹划着远征欧洲的国际电影节。

    这其中的际遇变迁，真让人有恍如隔世之感。

    “是啊，那时候……挺好。”程学民轻轻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怀念。

    那种纯粹为文字，为理想而激动的时光，似乎已经有些遥远了。

    大家坐下聊天，冯家幼给好友倒上茶水。

    话题自然转到了，程学民这次的香江之行。

    当黄倍佳和查剑英从冯家幼口中，隐约听到创汇将近三千万美金这个模糊的数字时，两个姑娘惊得差点打翻手里的茶杯。

    “多……多少？”黄倍佳的声音都变了调，眼睛瞪得溜圆，看着程学民，像是看着一个外星人，“三……三千万？还是美金？”

    查剑英也倒吸一口冷气，捂着胸口：“我的妈呀！这得是多大一笔钱啊！学民同学，您……您这可真是……真是为国家立下汗马功劳了！”

    这个数字完全超出了她们的理解范围，带来的震撼，让她们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剩下满脸的难以置信和敬畏。

    冯家幼看着好友们震惊的模样，心里既为丈夫感到骄傲，又有点不好意思，连忙岔开话题。

    她脸上带着抑制不住的甜蜜，和一丝小小的炫耀，对黄倍佳和查剑英说：“倍佳，剑英，再告诉你们个事儿，你们可要先帮我保密，不要乱传！”

    “什么事儿？快说快说，我们保证给家幼你保守秘密的！！”两个好友的好奇心，瞬间被吊了起来，催促问道。

    “学民说！”冯家幼压低了些声音，但脸上的喜色掩藏不住，“等七月份放暑假，他去法国参加那个戛纳电影节的时候……要带我一起去！”

    屋子里再次陷入短暂的寂静。

    黄倍佳和查剑英的表情，从刚才的震惊，瞬间变成了极度的，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羡慕。那种羡慕，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去……去法国？”黄倍佳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戛纳电影节？带……带你一起去？”

    查剑英直接抓住了冯家幼的手，激动地摇晃：“家幼！你不是在开玩笑吧？真的假的？你要出国了？去法国？我的天啊！”

    两个姑娘围着冯家幼，问题像连珠炮一样砸过来：

    “什么时候走？去多久？手续好办吗？到了那边住哪儿？能看到好多外国明星吧？天啊！家幼你真是太……太幸福了！”

    她们看着冯家幼，眼神复杂，有替好友高兴的真诚，但更多的是对自己无法企及的这种经历的强烈羡慕。

    出国，去法国，参加国际电影节……

    这对她们这些还在校园里的学生来说，简直是另一个世界的事情。

    “哎呀，就是……就是跟着他去见见世面，具体我也不太清楚呢……”

    冯家幼被好友们羡慕的目光包围着，心里甜丝丝的，但又不好意思表现得太明显，谦虚地说道。

    程学民看着她们姐妹间兴奋的交谈，笑了笑，抬手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点了。

    他站起身，对冯家幼说：“家幼，你陪倍佳剑英她们聊着。厂里今天还有事，我得过去一趟。”

    冯家幼连忙点头：“嗯，你去忙你的。”

    程学民又对黄倍佳和查剑英点点头：“倍佳同学，剑英同学，你们先在家好好玩玩，等下班一起吃个晚饭！”

    “哎，学民同学您忙！您忙！”两个姑娘赶紧站起来，态度恭敬。

    程学民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跟家人打了声招呼，便走出了热闹的四合院。

    开着车来到燕京电影制片厂，厂区里比平时安静一些，但依旧有人值班。

    他径直走向厂办用来临时安置剧组的招待所。

    招待所是一排简陋的平房，条件普通。

    程学民走进去的时候，于海、计春华、熊欣欣等几个主要演员正聚在一个房间里聊天，烟雾缭绕。

    刘晓莉和龚膤则在另一个房间门口晒着太阳，低声说着话。

    李连洁独自坐在靠窗的床边，望着窗外发呆，听到脚步声，他猛地回过头，看到是程学民，眼神闪烁了一下，连忙站了起来。

    “程哥！”

    “程老师你来了！”

    大家看到程学民，纷纷起身打招呼。

    程学民摆摆手，示意大家坐下。

    “都休息得怎么样？”他扫视了一圈众人，问道。

    “挺好挺好！”

    “比睡酒店踏实！”计春华摸着光头笑道。

    程学民点点头，开门见山地说：“叫大家过来，简单说几句。这次香江之行，大家辛苦了，成绩也很显著，部里和厂里都知道了，后续会有嘉奖。”

    听到这话，众人脸上都露出喜色。

    “不过！”程学民话锋一转，“庆功表彰大会，可能得往后放一放。我这边马上要准备戛纳电影节的事情，时间很紧。

    厂里的意思呢，是大家先各自回原单位休整，等候通知。”

    他看了看众人：“于师傅，我会让会计帮你们订好回去的火车票！”

    “胡坚强，杜玉明，熊欣欣，你们也一样，我会安排订火车票，你们先回各自单位。”

    程学民对他们一一做了安排！

    少林寺剧组这次香江之行，算是顺利结束了！

    接下来的法国戛纳，程学民虽然也有送《少林寺》去参选，但他准备就带男女主角李连洁跟朱淋过去，还要导演黄健中。

    所以剧组其他人员，从外地借调过来的，就可以全部安排回去了。

    “小计，回头我给你开一个调函，你带回去到当地街道办，把你的组织关系全部调过来，以后你就是我们东厂的人了！”

    除了熊欣欣他们各自都有原单位之外，就计春华现在是无业游民，所以程学民直接给他开证明，让他趁着这段时间，正好回家里把关系跟户口，全部给调过来。

    “嗯嗯好的好的，谢谢程哥谢谢程哥，以后我跟小李子一样，也是我们东厂的人了！”

    听到要正式把自己调入东厂，总算是有了正式单位的计春华，对程学民是真的不要太感恩戴德，道谢连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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