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章  千年危机

    剑光散尽，那尊由绝望与恶意堆砌而成的巨物直接被一分为二。

    构成其庞大身躯的数据，像是失去了最后的束缚，开始瓦解消散。

    跟著一点，两点————无数属于人类的数据团从崩解的黑暗中挣脱，如同漫天飞舞的萤火般飞出了伺服器。

    废墟之上，原本空无一人的街道，开始有点点光辉凝聚。

    数据的光芒褪去，一个个身影凭空浮现，他们茫然地看著自己的双手，又困惑地环顾四周被夷为平地的家园，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恍惚与不解。

    指挥中心内，当代表生命信号的绿点在地图上重新成片亮起时，死寂的压抑被瞬间引爆。

    起初是难以置信的抽气声，等到确认之后，继而化作了排山倒海的欢呼。

    工作人员们扔掉手中的文件，与身旁的同事紧紧相拥，泪水模糊了每个人的视线。

    「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西岛先生摘下眼镜，用手背用力地擦拭著眼角，他冲到光子郎面前，激动得语无伦次，只是一个劲地重复著感谢，「光子郎君，谢谢你————真的，谢谢你！我立刻安排救援队！医疗组！去现场————」

    「事情，还没有结束。」

    然而，光子郎的表情没有丝毫放松，屏幕上，那倒映著数码世界的天空还并未消失。

    像是印证著他的话语一般，那片倒映著数码世界光怪陆离景象的天空，突然传来一声清脆得令人心悸的碎裂声。

    紧接著，整片天空像是被巨力敲碎的镜子，轰然崩塌！

    无数数据碎片混杂著不祥的暗红色光芒，从天空的缺口中倾泻而下。

    碎片坠落，化为了数据，跟著化为了电磁脉冲扩散。

    下一秒，指挥中心内，所有的电子设备瞬间被雪花与乱码吞噬，然后彻底归于黑暗。

    所有的灯光熄灭，设备的嗡鸣戛然而止，整个地下堡垒陷入了死寂与幽暗，只剩下应急电源支撑的几盏昏黄小灯，映照出人们脸上再度浮现的惊恐。

    「这是怎么回事？」

    「所有系统全部宕机！主伺服器无响应！」

    「外部通讯完全中断！」

    技术人员们的惊叫声此起彼伏。

    「光子郎君！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西岛也彻底慌了神，他抓住光子郎的胳膊，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光子郎没有回答，他沉默地在黑暗中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

    屏幕的幽光亮起，在这片混乱中显得格外醒目。

    那个火神兽的图标亮了起来，显然就是这台机器幸免于难的原因。

    如果他没猜错，刚才破碎的应该是隔绝人类和数码世界的防火墙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现在应该可以联系数码世界了————

    然而，指令发出，得到的却只有一片死寂的无回应。

    就在他准备尝试其他方法时，整个世界的时间流，突兀地停滞了。

    嘈杂的叫喊声凝固在空气里，奔跑的人们维持著前倾的姿态，就连空气中飘浮的尘埃，也像被琥珀封存般静止不动。

    「嗯？」

    光子郎察觉到了这诡异的变化。

    他转过头，看到了不知何时站在自己身后的嘉儿。

    但下一刻，他便发现了不对劲。

    眼前的嘉儿，双眸中没有任何情感，而是一种俯瞰万物的、非人的神性与淡漠。

    「你是————恒常性？」

    光子郎几乎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眼前这人绝非嘉儿。

    附身于嘉儿身上的存在，轻轻点了点头。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光子郎沉声问道。

    「数码世界的主机，记录著两个世界的一切资讯。」

    嘉儿，或者说恒常性，摇了摇头，用一种没有起伏的语调说道。

    「一切？」

    光子郎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词里不同寻常的份量。

    「没错，一切。」

    恒常性肯定了他的猜测，」从过去，到现在，乃至于————一切平行时空的未来。」

    未来的————资讯？

    光子郎的思维飞速运转，一个被他忽略的、最关键的问题浮现在脑海：「你是说，这一次的敌人，是通过这种方式，提前掌握了我们的所有情报？」

    「是的。在原本被观测到的时间线上，会诞生名为千年兽」的数码兽，它最终会被一位名叫「秋山辽」的人类少年打败。」

    恒常性继续解释道，「但因为你的出现，你这个不属于任何既定未来的未知变量」，导致了主机无法计算你所带来的后续影响。

    最终，本应在遥远未来诞生的千年兽，循著这个悖论的奇点，回到了这个时间点，来补全它自己诞生的因」与果」。」

    「靠！」

    听完这番解释，光子郎瞬间明白了所有事情的始末。

    数码世界的主机，或许拥有著堪比神明的算力通过已有的海量信息推导出未来的种种可能性，，又或者能够与不同时空的自身进行信息交换。  

    而自己的到来，就像一个凭空出现的程序bug，让这个庞大的系统产生了无法预测的错误。

    而这个错误影响了未来诞生的另一个bug————

    那就是千年兽，其原型正是上个世纪末困扰了全人类计算机系统的「千年虫」问题。

    由于旧式计算机用两位数来记录年份，导致跨入2000年时，系统会因无法识别「00」的含义而产生大规模的逻辑混乱与崩溃。

    难怪————难怪全世界的电子设备会同时瘫痪————

    「这个————世界————就拜托你了————」

    恒常性的声音开始变得断断续续，嘉儿的身影也开始变得虚幻、闪烁，仿佛一个信号不良的投影。

    「喂————连数码世界主机的系统也瘫痪了吗？」

    光子郎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要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以「千年虫」为原型的千年兽，拥有瘫痪主机的能力也不是不可能————

    但恒常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她只是伸出手，对著光子郎的胸口，一个纯粹由数据构成的光团，从她的指尖飞出，没入了光子郎的身体。

    还未等光子郎理解那是什么，时间暂停的效果骤然解除。

    但下一秒，所有声音都被一道响彻天地的、令人灵魂战栗的警报声所覆盖。

    一道阴影，遮蔽了天空。

    透过指挥中心顶部的备用观察口，所有人都看到了一生无法忘却的景象。

    从那片破碎的数码天空中，一个庞大到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的轮廓，正在缓缓降下。

    它看起来像是两个身躯扭曲而成，两只手臂环绕，像是要保住地球一般。

    太一与阿和仰望著那遮蔽了整个天幕的恐怖存在，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之后，没有丝毫的犹豫，没有半点的退缩。

    「上啊！」

    伴随著太一与阿和的呐喊声，白色的圣骑士化作一道流光，向著天空中的庞然巨物发起了冲锋。

    然而，面对这道凝聚了勇气与友情的光，那如同神明般降临的最终千年兽并未做什么特别的事情。

    一股无法理解的庞大能量波动扫过。

    下一刻，白色的圣骑士，他肩上的两个少年，连同他们脚下的大地，远方的废墟，乃至天空中的光线——————

    所有的一切，都在瞬间被抹去了，化为了最纯粹的「无」。

    仿佛它们从未存在过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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