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听着俞岚的道歉，只觉得心里沉甸甸的，一种被什么东西往下拉的感觉，难受得很。

她又朝电梯口看了一眼。

霍昀霄还是没来。

她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希望霍昀霄来，还是不希望他来。

俞岚看着她频繁看向电梯口，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问：“南星，你来看你爸爸，昀霄为什么没有跟着你一起来？之前你不是说过他会陪你？”

宋南星耸了耸肩，“不知道呢，可能陪别的女人去了吧。”

她话音刚落，手机就震动起来。

南星拿起来一看，是陈熹言打过来的视频通话。

刚接通，屏幕上就凑上来陈熹言一张脸，表情跟便秘似的，“南星，我在商场碰见你老公了，他怎么在陪岑薇逛街啊，你们俩今天不是要去看叔叔吗？他咋在这啊？”

南星大脑宕机了一下，随后有些耳鸣。

陈熹言切换了屏幕镜头，对准了十几米开外的一男一女。

岑薇拿了一件毛衣往霍昀霄身上比划，扬起脸来温柔的笑。

她穿了一件紧身针织连衣裙，看起来有些显怀，跟霍昀霄这么站在一起选衣服，看起来真像马上要变成一家三口的幸福小夫妻。

陈熹言的画外音从手机里传来，“草，狗男女，我现在就冲上去问问怎么回事。”

南星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手机一把被俞岚抢了过去。

俞岚厉声制止，“熹言，不许去，回来！”

手机里的画面定格，陈熹言显然没料到南星的母亲也在，有些诧异，“……阿姨？”

“是我，南星的妈妈，”俞岚严肃开口，“熹言，听见没有，不许去。你自己该干什么干什么，不要去管昀霄。”

陈熹言等了半天没听到南星说话，这才蔫蔫儿地说：“哦，知道了阿姨。”

俞岚挂断了电话。

把手机递给南星，抬眸，眼神锐利。

“南星，你跟昀霄不是感情挺好的吗？这是怎么回事？你连自己的男人都看不好吗？”

南星抬起头来，眼睛有些红。

“什么才叫看好自己的男人，我能在他身上上把锁吗？还是自己跟个挂件一样跟着他？”

俞岚被噎了一下，半晌才说：“……总而言之，不管你和昀霄私下有什么问题，都只能你们自己解决，不能让你朋友插手质问，这样会让男人没有面子。”

南星笑了下，维护自己的朋友，“他能陪别的女人逛街，我朋友看不下去，还要顾及他的面子？”

俞岚：“南星，你怎么还不懂，你是霍太太，霍昀霄不是普通的男人，是霍氏集团继承人，男人在外面有些花花草草的再正常不过，至少他对你好，对你爸爸好，有些事情，你要懂得权衡。”

“妈，我是宋南星，我不只是霍昀霄的太太，”南星身上有些发抖，“我有我自己的人格，不是他的附属品。”

母女俩谁也不让着谁，长久的对峙。

“叮——”的一声。

电梯门开了。

宋南星几乎是瞬间回过头去。

秦宇从电梯里走了出来。

他认识俞岚，颔首，“夫人好。我来帮霍总给太太的父亲送东西。”

后面跟着几个人，搬着一个巨大的按摩椅。

是霍昀霄给宋廉定做的那个。

秦宇左右看了看，没看见霍昀霄，又看了眼南星的神色，觉得有些不对劲。

南星问他，“霍昀霄还在公司忙吗？”

秦宇有些纳闷，霍总明明在一个小时前就已经从公司离开了。

从公司开车到这里，最多半个小时，现在不是上下班高峰期，也不堵车，他刚才一路开过来，也是畅通无阻的。

可很明显，霍昀霄并没有出现在疗养院。

他沉默半晌，还是选择了撒个善意的谎言，“……啊对，我刚才过来的时候霍总还在公司开会呢，估计还有个二十分钟，霍总最近真的很忙……”

秦宇看着南星的脸色，声音越来越小。

俞岚在一旁沉吟道：“我们知道了，没事，昀霄工作要紧，你先回去吧。”

秦宇松了口气，马不停蹄地跟南星告别离开。

看着人走远了，俞岚才重新把视线落在南星身上，淡淡开口，“宋南星，婚姻其实就是这样，没有十全十美的，霍昀霄已经是个非常完美的丈夫了，你也不要苛求太多，你应该已经过了歌颂爱情纯洁无瑕的年纪了，只要不是原则性的问题，这些无伤大雅的事，别放心上。”

末了，俞岚又说：“我是你妈妈，我为你好，才说这些话。你别听那些个人在你面前挑拨离间，他们都是不见得你好，巴不得你赶紧和霍昀霄离婚，她们好上位呢。宋南星，你可千万别想着离婚啊。”

-

俞岚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南星走进病房，父亲宋廉还在睡觉。

他的枕头旁边有个玩偶，是个无牙仔，当初南星迷上了驯龙高手，宋廉托朋友在美国环球买的原版，说是能为南星保驾护航，护送南星平安长大。

宋廉出事后，南星就把这个无牙仔放在了他的床头。

也希望无牙仔能替爸爸保驾护航。

南星安静地坐在宋廉床边，握住他的手，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俞岚的话一直在耳边转圈，可转过来转过去，钻进她脑子里的只有两个字。

离婚。

当初在机场被记者截胡，她自己都没想过，竟然会脱口而出“离婚”这两个字。

跟霍昀霄结婚三年，吵过那么多次架，也从来没说过离婚。

今天再次从俞岚的嘴里听到，南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俞岚会突然警告她不要想着离婚。

难道她的脸上写着“想离婚”这几个字吗？

还是因为——

南星想，还是因为，她现在看上去实在是太不快乐了，像是被婚姻榨干了的玩偶，油尽灯枯，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就好像一个将死之人，旁边就会有人劝，“你再坚持一下，不要死掉了。”

有那么一瞬间，南星觉得，她就是这段婚姻中的将死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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