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疗伤
陆渐尘撞开山洞布帘时,肩上的雪屑顺着领口灌进脖子,冻得他牙关发紧,却连拍都顾不上——干草堆里的兰音蜷成小小的一团,额前碎发被冷汗浸得黏在脸上,眉头拧成道深沟,指尖泛着青灰,连呼吸都裹着股挥之不去的戾气,像团烧得发疼的暗火。卓玛蹲在旁边,手里攥着块烤得发烫的兽皮,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见陆渐尘进来,喉咙里先滚出声哭腔:“陆小哥!你再晚一步……阿音姑娘的手都要抠破自己胳膊了!”
陆渐尘两步跨过去,膝盖撞在干草堆上也不觉得疼,从怀里掏出块绣着灵鳌图案的锦帕——那是大师兄临终前塞给他的,边角已经磨得起毛,里面躺着三颗冰莲玉液的莲子,玉白色的壳上凝着层细霜,像刚从冰窟最深处摘出来的。他的手冻得通红,指尖还沾着秘境里冰棱划的血痕,却稳稳捏起一颗,凑到兰音唇边:“兰音,张嘴,这是冰莲心,能化你体内的戾气。”
兰音迷迷糊糊间闻到股清苦的香,像雪山清晨的风裹着莲瓣,本能地张开嘴。莲子入口即化,一股凉意在舌尖炸开,顺着喉管滑下去,像条会游走的冰线,所到之处,那些在体内乱撞的戾气都缩成了小团,顺着经脉往指尖脚尖跑,最后“叮”的一声,像片落在雪地上的枯叶,没了踪影。她睫毛颤了颤,慢慢睁开眼,最先看见的是陆渐尘满是血丝的眼睛,还有他下巴上没刮的胡茬——才几天没见,他竟瘦了一圈,颧骨都凸了出来,眼下的青黑像被墨染了似的。
“渐尘……”兰音伸手,指腹蹭过他脸颊上的冻伤,那里还带着户外的凉意,却让她的眼泪一下子掉下来,砸在他手背上,“你脸怎么冻成这样?是不是又摔进雪窝子了?上次你说雪窝子能埋到腰,我还说要陪你去……”
陆渐尘抓住她的手,把自己冻得发僵的手掌贴在她手背上——兰音的手已经暖过来了,像块刚晒过太阳的羊脂玉:“我没事,倒是你,刚才昏过去时,嘴里喊着‘不要压我’,指甲都掐进卓玛胳膊里了。”他扭头看向卓玛,卓玛赶紧撸起袖子,胳膊上果然有几道红印子,却笑着摆手:“不疼不疼,阿音姑娘刚才肯定难受极了。”
兰音摸着自己的胸口,那里已经没有之前的灼烧感了,像揣着块温温的玉:“这莲子真神……是不是你从秘境最里面的冰棺里拿的?你之前说那冰棺上刻着梁萧前辈的字,有没有受伤?”她想起陆渐尘出发前说的话,秘境里有千年冰棱,还有崩塌的冰窟,当时她攥着他的袖子,差点把布料扯破。
陆渐尘点头,指尖摩挲着锦帕上的灵鳌绣纹——那是大师兄用最后一口气绣的,针脚歪歪扭扭,却比任何宝贝都珍贵:“冰窟里的墙全是冰做的,梁萧前辈用指力刻了字,说‘周流六虚,法于天地;黑天秘奥,本自鸿蒙’,还画了幅图,左边是周流六虚功的气脉图,像棵往上长的树,右边是黑天书的戾气走势,像往下扎的根,最后两条线缠在一起,变成了棵撑天的大树。”他伸手虚虚画了个圆,“梁萧前辈说,当年他和柳莺莺姑娘在昆仑之巅,就是因为把周流和黑天当成了敌人,才会和东岛西城结下恩怨。后来他远走西昆仑,用了三十年才想明白——武学不是剑对着剑,是水融着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才能生生不息。”
兰音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之前因戾气发作而凸起的青筋已经平了,皮肤恢复了原本的雪白:“我之前总想着把黑天书的戾气压下去,像压着块烧红的炭,可越压越疼,有时候甚至想,不如死了算了……”她声音哽咽,陆渐尘赶紧把她搂进怀里,手掌顺着她后背轻轻拍:“傻丫头,你要是死了,我怎么办?谁陪我找《天机卷》,谁陪我回灵鳌岛?”
“现在不了,”兰音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刚才莲子化开的时候,我好像看见梁萧前辈站在雪地里,穿着青布衫,对着我笑,说‘丫头,别和自己较劲’。原来不是要打败戾气,是要和它交朋友,让它跟着我的气走,不是反过来。”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手腕,那里的血管里,戾气正顺着周流六虚功的气脉慢慢转,像条温顺的小蛇。
洞外的风忽然大了些,布帘被吹得鼓起来,又重重落下,带进来几点雪粒。卓玛起身,把布帘系得更紧,回头看见雪山老人的睫毛动了动,惊喜地叫起来:“陆小哥!阿公要醒了!”
陆渐尘赶紧松开兰音,掏出第二颗莲子——这是留着给雪山老人的。雪山老人的脸还带着重伤的苍白,嘴唇干裂得像晒干的树皮,陆渐尘把莲子塞进他嘴里,用袖口蘸了点篝火边温着的酥油茶,抹在他唇上。莲子的青光顺着老人的嘴角漫进去,他皱了三天的眉头慢慢松开,呼吸也变得均匀了,终于睁开眼,先是迷茫地看了眼洞顶的钟乳石,然后看见陆渐尘,声音沙哑得像砂纸:“你……拿到冰莲了?”
陆渐尘点头,扶他坐起来,把烤热的兽皮垫在他背后:“阿公,这莲子能治你的伤,梁萧前辈说过,冰莲玉液是化解黑天书和外伤的圣药。”
雪山老人笑了,脸上的皱纹像展开的菊花:“梁萧前辈果然没说错……当年谷缜前辈带着《沧海》残卷来雪山,也是为了找冰莲玉液啊……”
陆渐尘和兰音对视一眼——谷缜!这是他们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谷缜的名字,而且和《沧海》残卷有关。陆渐尘往前凑了凑:“阿公,你知道谷缜前辈的下落?他是不是去了昆仑之巅?”
雪山老人却摇了摇头,咳嗽了两声:“我当年只见过他一面,他穿着件藏青长袍,背着个布包,说要去昆仑之巅找梁萧前辈的遗迹,还说‘等周流和黑天的理参透了,我自然会回来’。之后就没消息了……”他伸手摸了摸怀里,掏出块青铜牌子,上面刻着“沧海”两个字,“这是他留下的,说要是有人来找他,就把这个给那个人。”
兰音接过牌子,指尖抚过上面的纹路——和她从家里带出来的《沧海》残卷上的字迹一模一样。她抬头看向陆渐尘,眼睛亮得像星子:“渐尘,这说明谷缜前辈和我家有关系!我爹临终前说,我们家是谷缜前辈的后人,要找《沧海》全卷……”
陆渐尘握住她的手,把青铜牌子塞进她怀里:“那我们就去昆仑之巅,找谷缜前辈,找《沧海》全卷,找梁萧前辈的遗迹。”他摸了摸怀里的《天机卷》残页,那上面的字迹还是梁萧的,和雪山老人说的话对应上了,“梁萧前辈说过,‘昆仑之巅有棵同心树,是周流和黑天的根’,我们去那里,肯定能找到答案。”
雪山老人闭上眼睛,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好,我等这一天,等了二十年了……当年谷缜前辈走的时候,我还年轻,现在终于能跟着你们去了……”
篝火的光映在洞壁上,把四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一起。卓玛往篝火里添了根粗木柴,火星子往上窜,照亮了洞顶的钟乳石,一滴水珠滴下来,落在干草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兰音靠在陆渐尘怀里,听着雪山老人的呼吸,听着卓玛添柴火的声音,听着洞外的风声,忽然觉得,不管前面有多少危险,多少谜团,只要有身边这个人在,就什么都不怕了。她伸手,轻轻勾住陆渐尘的手指——他的手指还冻得发僵,却紧紧回勾着她的,像两根缠在一起的藤。
“渐尘,”兰音轻声说,“等我们解开所有谜团,是不是就能回到灵鳌岛?我想在灵鳌岛的后山种满冰莲,让所有受黑天书困扰的人,都能喝到冰莲玉液,再也不用受苦。”
陆渐尘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闻到她头发上的青草香——那是卓玛用干草给她垫着的味道,混着冰莲的清香,很好闻:“会的,到时候我们在灵鳌岛盖间小房子,门口种棵桃树,夏天坐在桃树下喝冰莲茶,冬天围着火炉烤红薯……”
洞外的雪还在下,可洞里的篝火越烧越旺,把每个人的脸都映得红红的,像春天里开的第一朵桃花。卓玛趴在篝火边打盹,手里还攥着块没织完的羊毛毯;雪山老人靠在干草堆上,发出轻微的鼾声;陆渐尘和兰音靠在一起,听着彼此的心跳,慢慢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兰音迷迷糊糊间,听见陆渐尘轻声说:“兰音,我不会让你再受苦了。”她笑着往他怀里钻了钻,用鼻尖蹭了蹭他的脖子,然后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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