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  初步呈现的虚拟世界

    时光智能计算中心，银灰色的无尘实验室里，空气带著精密仪器运转时特有的低鸣与低温，仿佛凝固成了固态的期待。

    占据实验室中央的，是那台从《头号玩家》片场运来、造型充满未来流线感的银灰色睡眠舱，此刻已不再仅仅是电影道具。

    它像一个沉睡的钢铁巨兽躺在地上，外壳被部分拆卸，复杂的线缆如同神经束般从接口延伸出来，连接著旁边一个闪烁著微光的全新机柜一那里面，静静躺著团队耗时一个月攻坚完成的「视界之钥」晶片。

    洛珞站在睡眠舱旁，指尖轻轻拂过冰冷的舱体表面，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期待。

    他看向围在周围的团队核心成员一项目负责人张工、硬体专家老陈，还有几位资深研究员，大家的眼神都聚焦在睡眠舱上，期待中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准备好了？」

    他声音不高，却让整个实验室瞬间安静下来。

    项目负责人深吸一口气，指著旁边一块投影屏：「洛总，测试画面已设定完毕。」

    屏幕上，是时光智能中心大门的画面，这可不是什么监控视频，而是他们专门给这次测试设计的试验画面。

    整个画面里却空无一人，只有时光智能中心的牌子闪耀著光芒来证明这副画面是流动的，而不是一张照片。

    「协议加载完成，晶片就绪，现在————需要一位测试员进入睡眠仓，启动神经连结协议，确认能否在意识中稳定看到」这个画面并能让视角跟随画面移动。」

    「我来做第一次耦合验证。」

    洛珞没有任何犹豫，抬手就要去拉睡眠舱的舱门。

    「不行！」

    几乎是异口同声，项目负责人和旁边几位核心研究员同时向前一步，拦在了他和睡眠舱之间。

    「洛总，这绝对不行！」

    项目负责人的语气斩钉截铁，带著不容置疑的坚决：「这是第一次将视界之钥」晶片与神经连结协议进行人体耦合测试！理论指标达标不代表实践没有风险！信号冲突、意识干扰、甚至是未知的脑神经过载————万一，我是说万一出什么问题呢？」

    另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研究员也急切地补充：「是啊洛总！让我们先试！我们有完善的生理监控预案，一点点调试参数，确认安全了您再————」

    洛珞闻言微微挑眉，他当然知道这些人在担心什么，但他对自己的项目有信心。

    「理论指标都达标了，协议框架在我自己身上验证过视觉部分的基础可行性，风险是可控的，我是整个项目的核心架构师，没有谁比我更了解它应该是什么感觉，我来验证最直接。」

    洛珞语气平静说道。

    「洛总，道理是这个道理。」

    张工的语气斩钉截铁，带著一种保护核心资产的固执：「但理论是理论，实践是实践！这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在人脑层面进行耦合测试，信号冲突、意识层面的干扰、甚至万一出现不可预料的脑神经过载————任何微小的、超出模型预测的偏差都可能发生！您的安全不能有哪怕万分之一的风险！」

    旁边的研究员也连连点头：「是啊洛总，张工说得对，晶片刚下线，虽然测试数据漂亮，但人体环境太复杂了，验证感知这种主观体验，不一定非得您亲自上，我们完全可以先记录数据，再让您分析。」

    硬体老陈也瓮声瓮气地附和：「对头！洛总您得坐镇指挥，这种踩地雷」的活，让我们先来探————探路」

    O

    不过老陈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张工狠狠瞪了一眼，说到最后声音低到已经听不见了。

    你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张工恨不得有十个白眼非给他，这么一说洛总不更得————

    果然，洛珞眉头微蹙，打断了他们：「正因为是第一次，风险未知，我更应该第一个进去。」

    他看著眼前一张张写满担忧和坚持的脸，声音低沉而清晰，：「协议是我构建的，晶片架构是我主导的，绿洲的基石是我要打下的，如果连我自己都不敢亲身验证，又有什么资格要求我的团队，要求未来的用户去相信它，去拥抱那个第二现实」？出了状况，责任在我，后果也该由我这个源头承担。」

    洛珞看著眼前这一张张写满关切和坚决的脸，知道他们是真心实意地在守护他。

    他理解他们的担忧，但内心深处那股迫切想亲手触摸「绿洲」雏形的渴望依然强烈，安全问题倒是次要的，还是那句话，他对自己的项目有信心。

    因此他试图再次开口————

    「不是责任的问题！洛总！」

    一个沉稳的声音打断了洛珞的话。

    说话的是站在后排的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研究员，李工。

    他是团队里经验丰富的神经接口方向专家，平时话不多，但技术扎实可靠。

    他推了推眼镜，脸上带著一种技术人特有的、对新鲜事物的好奇和跃跃欲试，语气坦然：「让我来吧，张工的担心有道理，您是项目的大脑，不能轻易涉险，我生理指标一直很稳定，对神经信号采集和反馈这套流程也熟，这次测试主要是看视觉信号能不能稳定写入」意识，能不能按意志移动视线」，这活儿我能干。」

    李工的话很实在，没有豪言壮语，就像在实验室里主动请缨去调试一个新设备一样自然。  

    他接著说：「而且，我从项目开始就跟著做接口这块，对视界之钥」和神经连结协议的底层逻辑也算熟悉，我来做这个探路者」，收集到的第一手数据反馈回来，您分析起来也更有效率，对吧，洛总？」

    李工的理由很充分，态度积极又专业，一下子把大家从「要不要阻止洛珞」的紧张拉回到了更务实的「谁更合适做首次测试」的技术讨论上。

    张工看了看李工，又看了看洛珞，紧绷的神色稍缓。

    他明白李工说得在理，技术能力和稳定性都够格，而且这确实不是上战场，风险在可控范围内做足防护的前提下，是科研探索的一部分。

    他转向洛珞，语气缓和但依然坚持：「洛总，李工主动请缨，而且他确实是最合适的人选之一，您看————」

    洛珞的目光在李工坦然的脸上停留了几秒，他知道自己除了同意恐怕没有别的办法了，即便他才是时光的老板，但这些研究员恐怕不会被他的命令退去，他是无论如何也没可能第一个尝试了。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肩膀微微放松，无奈又带著点欣慰地笑了笑：「好吧，听你的，李工，那就辛苦你了，务必谨慎，有任何细微的不适感，立刻中止。」

    「明白，洛总，您放心。」

    李工点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即将接触前沿技术的兴奋。

    张工立刻指挥起来：「好！李工准备接入！医疗组就位，生理监测调到最高精度！所有人，各就各位！」

    实验室的气氛瞬间从争论切换到了紧张有序的备战状态。

    李工在同事的协助下，动作利落地躺进了那台银灰色的睡眠舱。

    随著厚重的舱门缓缓闭合，指示灯由黄转蓝，轻微的嗡鸣声响起，标志著「神经连结协议·初阶」正式启动，物理视觉被屏蔽，意识的触角即将尝试接入那条崭新的「视觉」通道。

    洛珞站在主控台的监控屏幕前，目光紧紧锁定上面开始跳动的脑波图谱、心率、血氧等密密麻麻的生理数据流。

    技术团队瞬间围拢。张工快速调取监控数据：「生理指标平稳，脑电波β波活跃度正常，未检测到癫痫样放电。」

    老陈则捧著平板念出关键参数：「视觉信号延迟稳定在4.3ms，神经信号反馈回路闭合率99.8%——晶片的多模态神经信号同步置信度算法完全生效了！」

    整个实验室鸦雀无声，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屏息凝神，等待著第一位正式踏入这扇「虚拟疆界」之门的探路者，成功回来的消息。

    实验的时间很短，毕竟是第一次尝试，不敢连结太久。

    仅仅一分钟后，当睡眠舱的弧形舱盖无声滑开，蒸腾的低温氮气如薄纱般泄出时，以张工为首的团队成员如同紧绷的弹簧骤然释放，瞬间围拢上去。

    「李工！感觉怎么样？」

    张工几乎是扑到舱边，声音带著不易察觉的颤抖，手已经下意识伸向李工的肩膀想扶他，又在半空停住，生怕干扰到他。

    李工缓缓睁开眼，眼神有片刻的失焦，随即回过神来猛地坐起身，手指死死扣住舱体边缘，胸膛剧烈起伏。

    「太————不可思议了————」

    李工的声音有些沙哑，带著一种震撼过后的余韵。

    尽管作为神经接口专家，这套「神经连结协议·初阶」和「视界之钥」晶片的每一行代码、每一个电晶体排布他都参与过推演，甚至在脑中进行过无数次的模拟，但此刻，他的脸上写满了理论撞进现实的巨大冲击。

    他知道它会是什么样子，但亲自经历，完全是另一个维度的事情！

    他被张工小心地搀扶著坐起身，靠坐在舱沿。

    众人屏息凝神，实验室里只剩下设备风扇的低鸣和他带著激动余波的叙述：「启动瞬间————就像思维被轻柔地抽」离了一下，没有痛感，没有眩晕，只是意识仿佛被引导著穿过了一道无形的门，然后————」

    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最精确的描述：「————不是看到」屏幕，也不是戴著VR头盔那种隔著一层的感觉，是闭著眼」，但眼前」直接呈现」了！那个预设的全息棋盘」测试场景，它就在那里，清晰、稳定，如同现实世界的一部分直接投影在我的意识里！色彩、线条、空间感————精准得可怕，我甚至能感觉」到棋盘格之间的纵深距离！」

    他清楚的知道自己从进入睡眠仓之后一直到出来，眼睛就从未睁开过，但就是能看到这一切，这种感觉十分奇妙，画面就像直接投射到他的脑海里一样，但又与正常的视觉感官十分相似。

    他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触碰了一下自己的眼皮，强调道：「视觉信号不是从视网膜输入的！是协议和晶片构建的神经信号流，直接在我的视觉皮层————呈现出了图像！更关键的是————」

    他的语气带著兴奋的颤音：「我想看」左边，那棋盘就平滑地滑向左方；我想聚焦某个格子，焦点瞬间就锁定了！这种移动」视线的流畅感，完全同步于我的想看」这个神经指令本身，没有任何延迟带来的撕裂感，也没有任何传统VR设备那种操控与反馈脱节的眩晕源！它————它就是意念的直接延伸！」

    他声音发颤，指尖无意识地划过空气，像在触碰某个无形的界面：「洛总，那扇门！时光中心大门的金属拉丝纹路、玻璃反光的角度————甚至灯牌的光晕变化————」

    他突然抓住洛珞的手臂，力道大得惊人：「简直跟我每天早上上班时的经历一样，除了没有声音和其他感觉，但看上去真的如同置身其中一样，太真实了————」  

    就在李工沉浸于描述时，早已严阵以待的医疗组迅速介入。

    他们穿著无菌服，动作高效而有序：

    生命体征监测：两名医护人员第一时间将可携式多参数监护仪的电极片精准地贴在李工胸口、左臂血压袖带和指尖血氧探头。

    监护屏幕亮起，显示著实时的心电波形、血压、血氧饱和度和呼吸频率，所有数值均在完全正常的绿色区间内稳定跳动。

    医生手持一支细长的笔形电筒，先让李工双眼凝视正前方光源，观察瞳孔对光反射。

    接著进行「甩头试验」：双手扶住李工头部，在其毫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将其头部快速转向一侧，同时要求李工双眼紧盯医生鼻尖。

    正常情况下，前庭功能良好者会通过快速的代偿性眼球运动来稳定视线。

    李工完美通过测试，眼球快速、精准地进行了代偿，视线牢牢锁定目标。

    医生又让李工进行快速的左右转头和上下点头动作，同时保持目光注视前方固定点动作协调，无眩晕或视物旋转感。

    医疗组组长取下听诊器，转向洛珞和紧张的团队，声音清晰而肯定：「洛总，李工生命体征完全平稳，各项神经反射正常，前庭—视觉反射系统协调性完美，无任何失衡或眩晕迹象。」

    他强调道：「最重要的是，我们未检测到任何因视觉输入与前庭感觉信息冲突而导致的「模拟器眩晕症」的生理信号。」

    他看了一眼那台连接著「视界之钥」机柜的睡眠舱：「这表明，这套系统在生理层面，实现了非常高阶的欺骗」效果，它绕过了传统感官设备的物理局限，直接与神经对话，达成了前所未有的沉浸和谐。」

    实验室里紧绷的气氛瞬间融化，被一片压抑不住的惊叹和如释重负的呼气声取代。

    张工用力拍了拍李工的肩膀，老陈摩掌著手中的扳手，脸上是巨大的欣慰。

    洛珞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他走到主控台前，看著屏幕上稳定流淌的数据流和那个标志著「神经连结协议·初阶」与「视界之钥」晶片首次人体耦合测试成功的绿色进度条，嘴角轻轻翘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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