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9章  真是天助我大可汗  ！

    夜晚，炮火在鸣。

    岳飞好似丝毫也不在意这座小小城池里的人————

    他们是谁？

    他们是不是在慌乱？

    他们在想什么？

    斡里剌好似更不在意，外面火炮在鸣，他连起床看一眼都懒得看————

    甚至斡里刺也并不期待城池之内的人投降。

    南方，六七百里，从八刺沙衮出来的大军，直有四五万之多，此番自是真收到了敌军入侵的消息。

    还是那耶律大石，也听说耶律大石还从东方找来了帮手，一个叫做岳飞的年轻人，带来了三万多兵。

    此番出征，东黑汗，伊卜拉欣可汗亲自而来，还有更多援军在聚，从巴儿思汗来的，从恒罗斯来的————

    显然还真是早有准备，高昌人的消息来的也早。

    为何伊卜拉欣可汗会亲自带兵来？

    原因很简单，却也有三条，第一，不论是东方草原还是这里，但凡打仗，可汗大多都要亲自上阵，不亲自去的后果，经常很严重，常常是兵权一给，可汗立马就换人了。

    第二，与第一条也有关系，伊卜拉欣其实很年轻，才刚刚上位不久，正是热血青年，更需要自己亲自领兵，领兵不仅仅是为了可汗之位的安全，也不仅仅是为了提升自己的名望，更是集各部之权力的重要手段。

    第三，上一次，耶律大石仓惶而败，让黑汗人著实并不把耶律大石这个丧家之犬当回事，至于东方来的耶律大石的帮手，耶律大石都不过是一个无卵之辈，来了帮手又能怎么样？

    所以，伊卜拉欣没有任何理由不来！

    大军如此往北去，只待各处之兵再聚来，至少能聚八九万之多，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黑汗王朝，有农耕有游牧，从来不是一个真正弱小之国。

    若是东西不分裂，黑汗王朝更也说得上是几十万披甲之国。

    只奈何而今里，对西边塞尔柱突厥，他们只能跪著。来日里，对东边来的丧家之犬耶律大石，他们更得趴著。

    世间之国事盛衰，莫过于此。

    所以，伊卜拉欣，更带了几分雄心壮志，年少登基，岂能没有雄心壮志在胸？岂能不想著把几十万披甲之国再造？

    岂能不想著自己，也会是一代雄主？也会是一代霸王？

    他来了，他的霸主之路，自是从耶律大石开始，此番去，岂能不也是谋划无数？

    机会再好不过，要一战解决几件事，打败耶律大石是其一，更重要的是借机，把割禄诸部，还有突骑施诸部，都彻底整合一遍。

    只要此番整合好了，那东黑汗一征召，便是二三十万控弦之士，霸主之位，便可初步鼎定。

    历史上，他也是这么操作的，且他很有操作，只可惜操作不当，给他人做了嫁衣。

    其最主要的操作，就是让耶律大石这个丧家之犬、败军之将，给他当雇佣军去打割禄。

    历史上，那正在困难之中挣扎的耶律大石，收到这个「雇佣合同」的时候，只怕做梦都笑醒了。

    倒也不知为何，整个历史上，在东方之外，雇佣军这件事，极为盛行。但历史上，受雇佣军之苦的事情，那是层出不穷，但依旧雇佣军盛行！

    倒也不知是何道理————

    连日耳曼这个蛮族，都是当雇佣军而崛起的，日耳曼的崛起之路，几乎与耶律大石异曲同工————

    伊卜拉欣的黑汗大军，正在向北往伊犁河靠近。

    高昌城池之内，却还在争吵不断。

    高昌师子王，毕勒哥，多少有些为难犹豫————

    也说这「师子王」的封号，来自佛教，就是狮子王，高昌回鹘，此时此刻，显然还是个佛教之国。

    因为耶律大石与岳飞来信，让他出兵往西去，共击八刺沙滚。

    去是不去，这是个问题。

    这个问题，其实也只有一个问题，那就是押注，押谁会赢，是黑汗人会赢？

    还是耶律大石会赢？

    高昌王宫大殿之内，倒也没什么争执。

    只听人言：「大王不必担忧，黑汗之国，地广数千里，城池无数，披甲数十万，虽然内部纷争不断，但外敌而来，自当共击，耶律大石与那宋人————」

    有人打断一语：「如今不是宋人了，是燕人————」

    「都一样，耶律大石与那宋人，一个丧家之犬，一个外来人，加在一起虽然军力不小，但也不过七八万之数，想真正胜得黑汗，那是痴人说梦————」

    便有一人接著说：「是这个道理，哪怕耶律大石真能侥幸获胜一二，来日也挡不住黑汗人之反扑，东黑汗起兵就是一二十万，西黑汗若是也起兵，那必是二三十万，还有割禄，还有突骑施————这些燕人也来得好，让他们一直打下去吧，一直打，咱们坐山观虎斗，打著打著，说不定咱高昌真有出兵之日，到得那时，咱就真成了霸主之国！」

    「大王你想一想，且看那些燕人来此，吃什么喝什么————耶律大石自己都吃不饱，还能养活得了数万军士？耶律大石共击之计，万万不可真去————倒是可以回信一封，只说咱们正在聚兵————且让他们等著————」

    「哈哈————这计策好，且让耶律大石使劲打，一边打一边等，如此他们还能打得更卖力气————」  

    殿内，那是气氛热烈非常，一个个说得口沫横飞手舞足蹈。

    师子王毕勒哥，便也不为难了，微微一笑：「好，那就如此，给那耶律大石回信就是！且看他们狗咬狗，只待来日他们咬得满身是血，我军自出，那耶律大石也本就是丧家恶犬，黑汗更是虎豹豺狼，到时候，犬也好，虎也罢，都得乖乖跪拜在下，不敢多吠一声！」

    毕勒哥，是真有期待与憧憬，本来憧憬不多，只希望耶律大石能给黑汗人找点麻烦，减轻一下压力。

    万万没想到，耶律大石还有帮手，这帮手还著实强横，铁甲之多，看得人是眼花缭乱。

    真是意外之喜！

    却听毕勒哥还有话语：「还与耶律大石说，万一他们若是粮草不济，我可低价卖他一些————」

    自就是耶律大石不能真的败得太快太惨，此乃战略平衡之道，都是聪慧之人，都有的是手段与谋略！

    殿下众人，还出语去夸：「大王圣明，此事当加在信中去！」

    这信就算送去了，耶律大石显然也接不到这封信了，耶律大石与岳飞，显然也并不在意高昌是否会真正出兵去————

    乙寄乌骨城池之下，就听一声巨大的轰鸣，城墙也跟著抖动了一番，垮塌之处，几十步不止，这城池之内的割禄贵胄，既没有等到自家兵马聚集而来，也没有等到南边黑汗大军来救。

    只等到了无数燕军冲杀而入，厮杀很短暂，燕军开始清点诸多宅邸与库房，岳飞也是要发钱的，此来几千里，军汉们要的是建功立业，还要发家致富。

    斡里刺麾下，自也还有两三千人，他们开始辨认诸多贵胄，他可是有仇的，有过屈辱，其实这城池他也来过，人家把他当狗，他来了岂不杀人？

    岳飞倒也并不入城，接下来，他要往突骑施之北去了，要准备与耶律大石」

    开战」了。

    这戏码，其实也不好演，要演得逼真，那还真要花费一番力气。

    这「乙寄乌骨」里的贵胄之人，也当用一用。

    且让萧斡里剌先杀去大半，留得几个没有「甄别」出来之人即可————

    把这些人，连同城内的那些俘虏，一并都带到城外大营来看押。

    今夜，大营里要起内讧。

    岳飞要杀耶律大石麾下第一心腹萧斡里剌，斡里剌连夜血战而逃————

    导致大营之内起了乱，不少割禄之俘虏，趁乱而逃！

    乃至不少人逃散期间，还能碰上夺路狂奔的萧斡里刺。

    这戏码，就足了。

    这些割禄人，自会把消息带到伊型河南边去，带到黑汗军中去。

    如此，黑汗人再见到耶律大石之军与岳飞之军开始剑拔弩张了，一切就更有说服力了。

    兵者，诡道也！不外如是。

    至于高昌人，谁还在乎高昌人来是不来？

    夜半，自就乱起，数万人的大营，打啊杀啊，呼喊大作，火把摇曳，到处在乱————

    到处是人跑，到处是人逃！

    这般之事，在游牧部落里，发生的次数极多，甚至在割禄内部，也时有发生，整个黑汗之分裂，那真是碎片化，从上到下，是「细致入微」的各种分裂，二三百年不停。

    割禄人比岳飞想的还要聪明，他们第一时间就知道，这是发生内乱了，争权夺利之事罢了，经验使然。

    契丹人在逃，回鹘人在逃，东边来的草原人在逃，割禄人也在逃。

    直到天明，诸多燕军，才慢慢掌控住了一夜炸营的乱事，重新回归了平静。

    然后，岳飞大军，开始调头往西去，作势要与耶律大石决战。

    乱臣贼子，中原丧家之犬，竟敢不遵大燕皇帝陛下天可汗之命，妄想吞并皇帝之军，妄想另立门庭，狼子野心，著实该杀！

    还有许多昨夜没跑了的人，契丹人，割禄人，回鹘人，个个要受鞭打，此乃大燕皇帝陛下之怒————

    挨著鞭打，听著谩骂，骂的就是耶律大石狼子野心，死无葬身之地！

    大军开始行军往西，自也时不时还有俘虏逃散而去。

    耶律大石与岳飞，乃至还有斡里刺之辈谋的事，岂能是那么简单？真是手段接著手段，连环不止，层出不穷————

    不得几日，耶律大石自也等到了斡里刺逃回来，便也收到了消息，在不知横扫多少割禄人聚兵之处后，他也开始拢得大军往东来。

    两军开始东西对进，战场，大概在早已屏弱的突骑施之北，其实就在突骑施的地盘里。

    再待一二日去，伊犁河南边，东黑汗之大军，陡然也收到了消息。

    可汗伊卜拉欣怕不当真，便把一个一个逃散回来的割禄人都找来亲自去问。

    可见此人，也不是那般真正愚蠢之辈。

    只待问了又问之后，他还沉思良久。

    左右之人早已开口：「大可汗，看来当真呐，东边来的外乡人与耶律大石，怕真起了内讧！」

    伊卜拉欣左右扫视帐下诸人，问了一语：「有谁当真知晓东方之事？那契丹辽国之事，可否详细与我再仔细说说！」

    毕竟，太远太远，他们昔日里，知道契丹大辽，实乃东边无比强大之国，也知道那边还有一个大宋，至于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都是商人旅人带来的零碎消息，所以，伊下拉欣得必须得仔细再知道知道东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自是有人真知道，开口来答：「我亲自问过一些远远逃来的党项人，从沙州过高昌逃来的，也问过不少高昌那边来的商人，还问过阿尔泰山东边的粘八葛人。说是这般，契丹与宋，是世代仇敌，契丹之北，崛起了一个蛮部叫做女真，女真在北边连续打败了契丹之军，然后宋人从南边也打败了契丹之军，就是现在那个大燕皇帝，他打进了契丹人的都城，一个叫做燕京的地方，如此，契丹就亡国了，契丹皇帝后来也被抓走了，耶律大石是契丹皇族之一，他逃出来了，逃到了咱们北方之地————」

    答话之人，东黑汗之国相，于尔奇，也是聪慧之人。

    「那燕人的军队，怎么又说是来帮助耶律大石的？」伊卜拉欣又问。

    于尔奇再答：「也说那契丹人与宋人，最早是敌人，后来打著打著，不打了，变成了兄弟，一百年来都不打仗了，也说——宋人最后把那女真蛮人打败了，为契丹人报仇了，契丹人都感激宋人，后来契丹人都归属了宋，就是燕，如今他们又成兄弟了，成了一国之兄弟，此番也来了那个什么岳飞，也带来了许多契丹人————」

    「嗯————」伊卜拉欣在沉思。

    便听于尔奇又说：「那耶律大石，乃皇族后裔，本就是狼子野心之辈，大家都是知道的，此番，许真是那耶律大石想要吞并那大燕之兵，亦或者————是那大燕皇帝，不愿再留这么一个还有几万兵马的祸患，毕竟，契丹，那是昔日地广方里之国，契丹昔日之威，咱上下几辈子也是听得无数，自古，中国就强大，昔日唐人在咱这里，那也是强横不知多少年去，契丹就是唐，岂能甘心于人下？」

    「再多派游骑去探，看看他们是不是真要打起来，看看他们会不会又和好了————」伊卜拉欣倒是听明白了，倒也不复杂，有点好似————

    好似夫妻吵架，一会儿如仇敌要打要杀，又会一张床上躺著去了。

    这谁说得定？

    谨慎再好不过。

    便是伊卜拉欣又问：「若是此事当真，那燕军真与耶律大石打起来，诸位以为，当如何是好？」

    有人一语：「那自是让他们打起来就是！咱们自得大利！」

    国相于尔奇立马接话：「大王，耶律大石想吞并燕人之兵————咱————许也可以驱策一下这些丧家之犬————」

    「国相此言何意？」伊卜拉欣问。

    真说伊下拉欣，还真是年轻帅气非常，眉目带著英气，身材也高大。

    「此番来，本是想著打败耶律大石，一并把割禄诸部皆收在手，但若是能把耶律大石麾下之军也收在手，岂不更好不过？」

    于尔奇，谋划不能说不高明。

    「你的意思是，咱们帮著耶律大石打燕人？」伊卜拉欣问。

    「燕人本是外来，也不是游牧之民，打败他们自无不可，抓得一些俘虏奴隶来用就是，但耶律大石摩下，其实善战，他本就是丧家之犬，若是能把他摩下的兵马招到麾下来用，来日打高昌，打西边那些乱臣贼子，乃至打塞尔柱，打花剌子模，都可派上用场！」

    于尔奇双眼之中，皆是智慧，雇佣军岂能不好用？

    此时也可见，伊卜拉欣之志向远大，他是真不想再给塞尔柱跪下了。

    所以，伊卜拉欣已然点头：「那就照此法，不过也还可以哄骗你燕人一二————只待游骑消息，且看他们是不是真要打起来，若真如此，那自好说————那耶律大石只怕也要来求！」

    说著，伊卜拉欣脸上，泛起了笑容。

    于尔奇更是笑去一语：「大可汗，定是如此，定真是天助我大可汗！定是神在指引，要让我大可汗成为这天下之主！成为神在人间之先知统治者！」

    「定要把真神之荣光，带向世间所有大地！」伊卜拉欣，双手在胸，祷告一语。

    远方万里，大燕皇帝陛下也走在祭祀的路上，昔日吴用之言，要登泰山而祭天，此番终于成行，为何成行？

    有时候，是需要一点这种事情的加持，国朝新立，慢慢稳定下来了，此时祭天，更是为了定下这份正统性的名义。

    如此祭了天去，再告之天下人，会给很大一部分信奉这些事的人一个心理暗示。

    往后，再往后，没有赵官家了，只有苏官家，哪怕————哪怕是再有谁人要替天行道，这天，也是苏官家的天，打出去的名义，那也得是报答苏官家。

    天子随行之人，不多，秦桧却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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