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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3话 昨日的海.不能这样


他们两个就这样一前一后,在空旷的海滩上走了很久。谁也没说话。

走到一片礁石区附近,夏娃停了下来。这里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更加响亮,溅起白色的泡沫。

她在一块平坦的大礁石上坐下,从背包里拿出两个用油纸包好的东西,递了一个给他。

那是很简单的火腿鸡蛋三明治,面包有点干,但味道不错。雷克斯觉得比协会食堂那些精致的饭菜要香。

两人就坐在礁石上,面对着大海,默默地吃着简陋的三明治。海风吹得包装纸哗啦作响。

吃完,夏娃把包装纸仔细叠好收进包里,然后……做了一件让雷克斯差点被最后一口面包噎住的事。

她卷起裤腿,赤脚踩进了礁石边浅浅的海水里。

海水没过她白皙的脚踝。她低头看着海浪冲刷自己的脚,看了一会儿,然后忽然抬起脚,用力踢了一下水面,溅起一片水花。

那动作,带着点孩子气的、与她平日形象完全不符的随意。

做完这个动作,她似乎自己也愣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但耳根好像有点微微发红?雷克斯不确定是不是阳光的缘故。

她转过身,湿漉漉的脚踩在礁石上,看向还坐在那里、嘴里叼着面包、目瞪口呆的雷克斯。

“水不冷。”她说,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试试。”

雷克斯看着她的脚,又看看那片清澈的、泛着泡沫的海水。一种奇怪的冲动涌了上来。

他也把裤腿胡乱卷到膝盖以上,然后试探着,把脚伸进了海水里。

冰凉——但又不是刺骨的冷,是一种清爽的、带着生命力的凉意,瞬间从脚底蔓延上来,冲散了午后的燥热和身体的疲惫。

海浪涌上来,温柔地包裹住他的脚踝,又退下去,带走了脚底的沙子,痒痒的。

他学着夏娃刚才的样子,也踢了一下水。

水花溅得老高,有些甚至落回他自己脸上,咸咸的。

他愣了一下,然后,不受控制地,从喉咙里发出了一声低低的、短促的笑声。

那笑声很轻,很快被海浪声淹没,但他自己听到了。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单纯因为一点小事而笑过了。

夏娃站在不远处,看着他踢水,看着他脸上那瞬间闪过的、近乎茫然的笑意,眼眸深处,似乎也掠过了一丝极淡的、柔和的光芒。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重新坐回礁石上,抱着膝盖,望着远处海天一色的地方。

雷克斯往海里走了几步,让海水漫过小腿,感受着海浪推涌的力量。他捡了几块自己觉得形状不错的石头,又因为觉得太幼稚而扔掉。他对着海鸥学它们的叫声(学得不像),对着远方的船影发呆。

夏娃大部分时间只是安静地陪着,有时会指着海面上某个闪光的东西告诉他那是飞鱼,有时会在他差点滑倒时伸手拉他一把(她的手很有力,也很稳),有时只是和他一样,沉默地望着大海出神。

后来,她走到旁边一个小摊,买了两支廉价的、用色素和香精勾兑的冰棍,递给他一支。

他接过来,舔了一口。甜得发腻,带着人工香精的味道,一点都不好吃。

但他还是吃完了。

吃完冰棍,夏娃又带着他沿着海岸线走了一段。他们看到渔民收网归航,看到孩子们在沙滩上堆城堡,看到情侣牵着手在夕阳下漫步。

夜幕降临时,海边的渔村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夏娃带他去了一家看起来很简单但很干净的小餐馆,点了新鲜的海鲜和炒饭。吃饭时依旧没什么交谈,但那种紧绷的、敌对的氛围,似乎被海风和食物悄悄融化了些许。

饭后,他们没有连夜赶回城市,而是在渔村一家干净的家庭旅馆住了下来。房间很简单,但窗户外就能看到夜晚漆黑的海面和远处灯塔的光柱。

临睡前,夏娃站在他的房间门口,对他说:“明天早上,如果你想看日出,可以早点起来。这里的日出,据说很美。”

然后,她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那一夜,雷克斯躺在陌生的床上,听着窗外隐约的海浪声,闻着空气里残留的、淡淡的咸味和阳光晒过被子的味道,很久都没有睡着。

不是因为在想未来,也不是因为在悔恨过去。

只是……脑子里空空的,心里也空空的。那种空,不让人难受,反而有种奇异的、卸下重负般的轻松。

第二天,天还没亮,他就起来了,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沙滩上。

东方的海平面上,天空开始泛起鱼肚白,然后是淡淡的橙红。他坐在沙滩上,看着那轮红日一点点、艰难却坚定地从海平面下挣脱出来,将万道金光洒满海面,也洒在他身上。

那一刻,他什么也没想。

只是看着。

直到太阳完全升起,将整个世界照亮。

夏娃不知何时也来到了沙滩上,站在他身后不远处,没有说话,只是同样看着日出。

看完日出,他们简单吃了早饭,然后夏娃才开车带他离开。回程的路上,依旧沉默居多,但气氛已经和来时截然不同。

回到协会后,夏娃停好车,取下头盔,头发被风吹得更乱了。她看向雷克斯,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说:“八点,训练场。别迟到。”

然后,她就转身走了,步伐依旧利落,背脊挺直。

……

记忆的潮水缓缓退去。

东海……海边……

原来,她带他去过海边。

那一刻,雷克斯忽然想起很多被他刻意忽略的细节。

那年她穿着干净整洁的协会制服,站在铁栏外,用那双和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的、冷静又带着审视的眼睛看着他。

他当时嗤之以鼻,用最脏的话骂她,朝她吐口水,觉得这又是哪个吃饱了撑的贵族小姐来体验生活。

可她没走。

一次次地来,一次次地忍受他的辱骂和挑衅,一次次地把他从各种麻烦里捞出来,又一次次地用她那种刻板到令人发狂的方式,试图把那些该死的“规矩”塞进他抗拒一切的脑袋里。

他打过架,受过重伤,惹过滔天大祸,甚至在成为部长后依然我行我素,把通缉部搞得乌烟瘴气。

每一次,都是她。

他受伤时,她一边冷着脸骂他“蠢货”、“活该”,一边动作精准迅速地给他处理伤口,指尖微凉,力道却稳得像磐石。

他被其他部门投诉时,她会冷着脸去跟人交涉,用她那套无懈可击的法律条文和逻辑,把对方驳得哑口无言,然后回头再把他骂得狗血淋头,逼着他写检讨,改方案。

他喝得烂醉如泥倒在街头时,她总能“恰好”路过,然后一脸嫌弃地把他拖回去,扔进宿舍,然后守在外面,直到他吐完、睡死过去,才悄悄离开。

这么多年,她一直在那里。像一道影子,一道枷锁,一道……他既想挣脱又下意识依赖的边界。

操。

不行。

不能这样。

不能让她带着那种“从一开始就错了”的念头,一个人站在东海的风里。

雷克斯烦躁地抓了把头发,感觉自己脑子里一团浆糊。

他猛地站起身,动作太急,带倒了椅子,发出“哐当”一声巨响。

他抓起桌上那串沉甸甸的机车钥匙——不是协会的公务车,是他自己私下搞来的,一辆经过改装、马力惊人的重型机车,一直停在总部地下车库某个不起眼的角落。这辆车知道他很多秘密,载着他深夜狂奔,载着他逃离过追捕,也载着他在某个喝得烂醉如泥的夜晚,差点一头撞进协会大门,被值夜的夏娃黑着脸揪下来,没收了钥匙,关了他三天禁闭,外加抄了五十遍安全条例。

后来钥匙还给他了,夏娃什么都没说,只是看他的眼神冷得像冰。他记得自己当时梗着脖子,满不在乎,心里却莫名有点发虚。

现在,这串钥匙攥在手心,金属的冰冷质感让他混乱的思绪稍微清晰了一点。

他抓起那件挂在椅背上、同样沾满烟味的皮夹克,胡乱套在身上,大步流星地走出办公室,走向电梯。

深夜的总部大楼如同沉睡的巨兽,只有零星几个楼层的灯光还亮着。车库里的空气混合着汽油、灰尘和潮湿混凝土的味道。他那辆摩托车静静停靠在角落,车身线条冷硬流畅。

他跨坐上去,插入钥匙,转动,引擎发出一声低沉而充满力量的咆哮,在空旷的车库里回荡,震得空气嗡嗡作响。

没有头盔。他不在乎。

油门一拧,机车如同脱缰的野兽,猛地窜出车库,冲进都市深夜依旧流淌的车河之中。夜风如同冰冷的刀子,瞬间割在脸上,灌进他敞开的衣领,带来刺痛和一种近乎自虐的清醒。

去哪里?

东海。

他拧大油门,引擎的轰鸣撕破夜的寂静,速度表上的指针疯狂向右摆动。城市的霓虹在身侧拉成模糊的光带,高楼大厦的影子飞速倒退。他穿过繁华的市中心,掠过寂静的住宅区,驶上通往城郊的高速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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