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2章  降维的信息获取

    四人抵达红宝石基地的时候，戏命师艾德卢兹正在一间专备的医疗室内，为贝安琪进行「脊枢」炼金植入体的调整和治疗。

    担任助手并全程监督的，是亡灵法师普里拉德。他和另外几位同伴，是在苏冥离开北地之后，一路艰难寻找到留在圣山脚下的纽曼，才得以加入末骨狂械组织的。

    这几位亡灵法师都被北地领主囚禁奴役，直到那些领主因为苏冥和达芙琳公主的攻击而倒台，才找到机会逃脱。

    其中普里拉德，同样精通人体炼金领域，因此还被已故的大傀儡师布伦雷夫看中，被迫为其服务了很长时间。

    见到苏冥和紫堇等人到来，普里拉德立刻汇报了近期艾德卢兹的状态和治疗上的进展。

    「艾德卢兹在工作上，表现得很尽心尽力。」普里拉德谨慎地陈述道，「治疗进展也很稳定。」

    「会有什么后患吗？」苏冥询问。

    「斯黛西医者和我，都反复检查过他的操作和方案。」普里拉德回答，「目前没有发现任何动手脚的迹象。」

    很快，艾德卢兹完成了治疗工作，被召唤到了苏冥和紫堇面前。

    面对两位最高话事人齐聚，戏命师肉眼可见地紧张起来。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心中飞快地盘算，自己应该没到被「卸磨杀驴」的程度。

    「我们之间的契约依然有效。」苏冥开门见山，语气平静，但带著无形的压力，「你治好贝安琪，并且留下涅槃计划」核心技术资料。那么，在我们与光明神殿的战争彻底结束后，可以放你自由离开。」

    戏命师立刻深深垂首，姿态谦卑，「自当竭尽全力，从命行事！」

    「不过我们今天来，是有另外一件事问你。」苏冥不绕弯子，盯住艾德卢兹，「四十二年前，在星辰帝国的首都璀璨之城，你是否曾为当时还是婴儿的长公主珍妮特，主持过洗礼仪式？」

    艾德卢兹的瞳孔瞬间微微一缩，这变化没能逃过紫堇的感知。她冷哼一声，语气冰冷，「看来果然是有猫腻了！你是自觉一点老实招认，还是先尝尝苦头再开口？」

    戏命师慌忙举起双手，做出无害的姿态，「栗鸮大人息怒！我当时也只是听命行事，身不由己的啊！」

    紫堇扬手一招，原本挂在苏冥腰间的荆棘长鞭飞入她的手中。她展开长鞭，鞭梢闪烁著危险的寒光，「还在废话是吧？」

    「等等！我说！」艾德卢兹不敢再拖延，语速极快地坦白，「洗礼的前一天晚上，萨曼娅皇妃抱著第二天将要接受洗礼的婴儿秘密找到我，要求我将施加在珍妮特身上的血脉欺诈法术永久固化下来！」

    「我给珍妮特施加的法术，明明是设置成会自行消散的效果！」紫堇眯起眼眸，危险的光芒在其中闪烁，「你是怎么做到，将其固化的？」

    「我用特殊的炼金材料，按照您的法术构型，在婴儿的皮肤上进行微雕。」戏命师急忙解释，「然后将构型镌刻进她的生命本源，从而将欺骗效果固化了下来。」

    苏冥在一旁忍不住捂嘴偷笑，却被紫堇狠狠地瞪了一眼—一学者小姐在技术层面吃瘪的时候，可真是不多见。

    情况到现在已经很明了：整件事就是萨曼娅皇妃，精心策划的骗局。

    这位珍妮特才是萨曼娅的亲生女儿，凯莎琳是从别处掠夺过来、用以欺骗紫堇出手的道具。萨曼娅的目的，是为了遮掩珍妮特身上，无法见光的血脉来源！

    「所以，我是被这些王八蛋骗了！」紫堇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她气得使劲一跺脚，坚硬的地板瞬间以她的脚尖为中心蛛网状碎裂开来，「不管是珍妮特，还是凯莎琳，都根本不是皇帝洛伦佐的骨肉！」

    她怒不可遏，「萨曼娅皇妃是吧！这笔帐，我会好好跟你清算的！」

    彼时，萨曼娅故意用破布包裹珍妮特，根本就是故意做戏给紫堇看！紫堇完全没想到，这个才是萨曼娅真正的女儿！

    「别太生气了。」苏冥伸手安抚地拍了拍紫堇的肩膀，「这局对方可谓极尽算计，你输得不算冤枉的。」他想了想，「要怪也只能怪这些宫廷贵族，整天脑子里就只装著床上那点破事。」

    「都该阉割掉！」紫堇依然怒火中烧，咬牙切齿地骂道，「一个个的正事不干，就知道乱搞，出了事净整这些龌龊勾当！」

    ****

    苏冥转向战战兢兢的戏命师，问出了关键的问题，「那么珍妮特的亲生父亲，究竟是谁？」

    果然还是来了！艾德卢兹心道。他立刻将头摇得拨浪鼓一般，「这个————我不知道。」

    他看到苏冥面色难看起来，又赶忙补充道，「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教皇奥古斯都亲自安排的！」

    苏冥和紫堇震惊地对视了一眼一难道珍妮特，竟然是奥古斯都本人的女儿？！

    「这么劲爆————光明神殿教皇，星辰帝国皇妃。」苏冥喃喃道，语气带上一丝玩味，「很不错，都是会玩的！」

    但认真说，这种事是可以理解的，要知道在灯塔国，两任大统领都能睡在一起。苗欣为此一直使劲安利苏冥，要不要画奥古斯都跟矮人王的本子，铁定有市场的！

    「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艾德卢兹抹了一把额头上不断渗出的冷汗。如果现任教皇知道这惊天秘密是从他这里泄露的，他觉得自己绝对活不长。

    「其他的，我就真的一无所知了。」他赶紧道。

    苏冥突然回想起来，那个关于「艾丽莎」和凯莎琳的吟游故事《神殿魅影》，故事中就出场了一位女角色，「教皇的私生女」。  

    果然，就算是所谓的「野史」，也并非完全空穴来风。

    苏冥挥了挥手，示意戏命师可以离开了。

    「那这么说，凯莎琳的心脏，其实根本没病！」紫堇也想通了过往的许多关节。

    凯莎琳当时的出现并不是偶然，她是教皇派出的暗面行动组，四处搜罗挑选出来，特征与洛伦佐王与萨曼娅皇妃，存在高度相似性的婴儿。

    这是为了避免被异界生物遗传学奠基人的紫堇，从外形上看出端倪。

    为了稳妥起见，他们还对凯莎琳的家人进行了灭口。

    而像这样费事挑选来的婴儿，怎么可能又「恰好」患有严重先天性心脏病？

    「当时凯莎琳身上的症状，大概率是诅咒或法术效果伪装的。」苏冥分析道，但随即又自我否定，「不对——应该是极难察觉的，高等人体炼金术才对！」

    要在一个婴儿身上模拟出「法洛四联症」的症状并不难，难的是要能瞒过紫堇的感知力。即使是白鹏医者塞巴斯蒂安，也是在开胸之后才发现这件事的真相。

    能做到这种程度的技术，恐怕整个异界都屈指可数！

    苏冥的目光扫过戏命师跟跄离去的背影，心中已然有了猜想，不过他坐著没动。

    「这件事的清算，就留给凯莎琳自己来吧，这是她的血债。」他对紫堇道。

    「这是应当的。」学者小姐哀叹一声，她伸手捂住脸，声音充满了懊恼和自责，「我竟然被他们利用，成了伤害凯莎琳的帮凶！好丢人！」

    「还行啦。」苏冥轻声安抚道，试图缓解她的情绪，「教皇安排这一手，其目的肯定远不止保护他的私生女这么简单，他们应该是在借机渗透帝国。」他边说，眼中泛起锋芒，「既然我们已经知晓了其中的猫腻，接下来，自然可以连本带利地向他们讨回来！」

    即便是严重先天性心脏病，在适当的看护下也是能活上一段时间。但不断加重的魔法技术，能够让那个婴儿「非常合适」的很快断气。

    幕后主使者策划得如此完美，栗鸮学者也不会在一个死去的婴儿身上，继续消耗关注。

    只可惜克洛伊这位羽族小女孩，用人类并不熟悉的技术，横插了一手，从而将这场暗黑的阴谋算计，撕开了暴露的缝隙。

    「————那就交给你了！」紫堇依然气恼，放下手，脸上写满不忿，「真是的，难得我发一次善心救人，结果竟然是这种恶心的诡计。」

    「但你也确实救了凯莎琳，不是吗？」苏冥道。

    「对了。」紫堇又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这件事的真相，要不要现在告诉凯莎琳？」

    苏冥沉吟了片刻，「不妨，当面跟她说吧。」

    「那岂不是要等到我们解决完地精，腾出手去收拾神约派的时候？」紫堇有些不解地问道。

    「哦，不用等那么久。」苏冥摇摇头，「我已经召她过来了。跟地精打这种大规模战争。」他语气坦然道，「我又不擅长。」

    苏冥对战争理论的理解并不差，有太多历史经验可以供他借鉴。但若要论及具体的异界战场指挥，涉及到繁琐的布置细节，他恐怕还不如某位著名的微操大师！

    所以这种时候，自然要毫不犹豫地动用专业人士！

    「也好的。」紫堇点点头，随即想到一点，语气也轻松了些，「不过凯莎琳既然和星辰皇室没有血缘关系，这是件好事，免去了我一直以来的担忧！」

    苏冥思考了一会，却眉头皱起，「好像也未必。」他看向紫堇，「有件事，现在需要重新确认了！」

    他拿起手机，接通了港口那边，「玛格莱丽，到红宝石基地这边来一趟。」

    ****

    珍妮特虚假的长公主身份，如何最大化的利用，尚需仔细考虑。只是对于苏冥来说，现在关于星辰帝国是否已经正式下场，推动与地精的这场冲突，需要更谨慎的去研判了。

    从各方讯息判断，存在一种可能性：教皇是故意安排珍妮特鱼目混珠，混淆视听，造成星辰帝国参与的假象。

    但确定这件事的真伪，不能靠猜测臆想，需要依托于灰岭地区的谍报组织，传回更多切实的信息。

    苏冥除了借用矮人王国的情报体系，也在积极构建末骨狂械自己的信息触角。

    同时借助碧眼商会在商贸界的信息流，那些给地精运送战略物资的船只究竟来自何方势力，很快也能被顺藤摸瓜地找出来。

    晚些时候，玛格莱丽抵达了苏冥的办公室。

    玛格莱丽出生于一个港口城市的家庭，从小对船舶、航运和港口运作耳熟能详。因此苏冥安排她常驻蓝宝石港口，负责相关事务。

    「上次受的伤恢复得如何了？」苏冥询问道。

    这位亡灵法师的主战职，其实是暗影德鲁伊，技能组合偏向辅助。之前和瑞修里一同遭遇光明神殿渗透人员时，她只能以伤换伤，为后者创造斩杀刺客的机会。

    「还好，那一刀没刺中太要害的地方。」她简洁地回答道，随后递上一份表格，「这是目前聚集在港口、希望求见会长的，各国使节名单。」

    苏冥接过名单，发现上面竟有多达十几个国家或势力的代表，而名单最上方赫然列著星辰帝国。

    「夏里科，果然不会缺席。」苏冥喃喃道。

    「我是继续拖著他们吗？」玛格莱丽请示道。

    「当然的。」苏冥点头，「用些不痛不痒的产品或者技术，应付一下就行，不用过于认真。」  

    「星辰帝国这边的使者，也采用同样的策略吗？」玛格莱丽确认道。

    「一样处理。」苏冥回答。

    事实上，夏里科早已透过凯莎琳，多次表达了希望与苏冥接洽的强烈意愿。

    更早在海上那次，费尔南德来访之后，夏里科就在回复紫堇的信函中，明确提出了以技术交易作为合作条件的提议。

    但苏冥一直晾著对方，严格来说，这在外交礼节上确实有些怠慢了。

    苏冥想了想，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下的。他拿出一封炼金信件，写上一大串DS生成的，诸如「天气晴好」、「春光明媚」、「祝愿夏里科王身体安康」之类的客套废话。

    论水文，没人比得过AI！

    苏冥只在信件的末尾，补上他自己的一句话：同意我方借道，是开启谈判的前提。之后，他将信件密封。

    「这封信，让星辰帝国的使者带回去。」苏冥将信交给了玛格莱丽。

    「好的！」玛格莱丽将信件小心收好，然后从门外搬进来一个大箱子，箱体表面被镌刻了散发著寒气的冰冻法阵，白雾缭绕。

    「这是您让我带过来的东西。」

    苏冥很是诧异，他让对方从三色堇号上带过来的东西确实需要冰冻保存，但体积应该非常小。

    「需要这么大个的箱子吗？」他不解道。

    「哦。」玛格莱丽拍了拍箱子，解释道，「今早打捞到一条上好的帝王鲑，就一起带过来了。」

    「————谢谢了！」

    送别玛格莱丽后，苏冥将箱子打开。里面除了一条脊背墨绿色的大鱼，最上面是三个装有不同样本的小型密封容器。

    其中一个里面是暗红色的血液样本一一那是第一次营救凯莎琳时，紫堇存下的。另一个小瓶里装著黏膜拭子——是小团子做血脉测试时留下的。

    苏冥拿起最后一个密封袋，里面是几根泛著柔和光泽的金色发丝—这是来自伊瑟的馈赠。

    洁露丝走了进来，看了看箱子，发现里面果然是一条体型硕大、估计有十多公斤重的帝王鲑。她顺手释放了一个毒素判定法术，确认鱼肉安全无毒。

    但她想了想，似乎觉得还不够保险，又顺手把这条鱼残留的灵魂碎片揪了过来，开始尝试沟通，「有人对你的尸体做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吗？比如下药或者诅咒？」

    苏冥非常无语地看著这一幕，「你这样————很影响食欲的。」

    「只有吃太饱的人，才会有这种烦恼。」洁露丝应道，「不过有个问题，这种鱼我不会烹饪。」她想了想，帝王鲑残缺的灵魂在她手中颤动，「要不直接问问这条鱼，它觉得怎么弄比较好吃？」

    「6

    一旁的瑞修里举手，打破了这诡异的对话，「片鱼的刀工我还是有的—我们做水煮鱼片吧。」

    洁露丝的烹饪思路似乎也被打开了，「那鱼排部分，裹上鸡蛋面糊炸一下？」

    苏冥瞟了一眼箱子中帝王鲑那硕大的鱼头，「鱼头清蒸。」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找些剁椒、葱姜蒜末之类的，撒上去一起下锅。」

    ****

    在苏冥、瑞修里和洁露丝三人，讨论如何荼毒那条帝王鲑三文鱼的时候，斯黛西也来到了办公室，手里还牵著那条纽芬兰犬。

    「鱼尾巴留给我。」斯黛西看见这条品质不错的帝王鲑，眼睛一亮，「他喜欢吃。」她解开牵引绳，轻轻拍了拍狗脑袋，「去外面玩一会，等我出来。」

    纽芬兰犬听懂了，喉咙里发出愉悦的呼噜声，四条腿一颠一颠地跑出去，很快就在外面的小广场上撒欢奔跑起来。

    苏冥揉了揉眼睛，感觉自己有点眼花—他竟然在一条狗的脸上，看到了一种「放飞自我」的生动表情。

    这一定是工作太久，累得眼花了，苏冥心中哀叹。

    他将那三个生物学样本交给斯黛西，「需要做详细的基因测序分析。」

    斯黛西点点头，打开随身携带的样本冷藏盒，仔细地将三个容器放了进去。

    「紫堇之前是打算通过基因纯合度，判断小团子是否是夏里科的孩子。」她对苏冥解释道，「但既然现在发现凯莎琳和夏里科之间，不存在血缘关系，那么这个方法就失去意义了。」

    染色体的两个等位基因如果完全相同，被称为纯合子。纯合度则是指个体基因组中，纯合子所占的比例。

    正常人类个体的基因纯合度，大约在70%左右。如果父辈中存在近亲关系，那么后代的纯合度会显著上升。

    之前在列车上的时候，紫堇就对小团子进行过初步的血脉分析，结果显示其纯合度与正常个体一致。

    「我知道，所以需要换一种方法。」苏冥道。

    「所以你让我对他们做详细测序？」斯黛西询问道，「是什么方法？」

    「DNA表型描绘。」苏冥回答道，「通过解析完整的DNA序列，可以对个体的外貌特征—比如发色、瞳色，甚至面部三维结构，做出高概率的预测。这样，我们就能判断小团子和伊瑟的生物学父亲，到底是谁！」

    「但我们没有小团子和伊瑟父亲的基因序列—」斯黛西道，话说到一半，她立刻反应了过来。这段时间她深入研习了大量科技侧的生物资料，对基因技术已经有了认知，「你是想通过凯莎琳母子三人的基因数据，反向推演生物学父亲的那部分基因图谱！」

    「正是如此。」苏冥点头肯定。  

    小团子和伊瑟，各自一半的基因来自他们的生父。通过复杂的数学建模，扣除掉来自凯莎琳的基因贡献，理论上就可以拼出这位父亲大部分的基因信息。

    斯黛西却微微皱起眉头，「这种庞大的计算量————真的是可以完成吗？」

    这其中涉及的计算极其复杂，不仅需要异界人类基因样本库作为背景数据支持，还需要进行海量的概率分析和模式识别。最终得到的，也只是一个由可能性构成的庞大概率矩阵。

    人体基因组拥有的碱基对数量，可是高达30亿个！

    「我会给吞电兽」加载专业的生物信息学大模型。」苏冥胸有成竹地回答，「通过算力矩阵来解析这些数据，包括后续的DNA表型描绘。」

    既然有了巨大的算力，就得拿来用！在苏冥看来，能用算力解决的问题，现在都不是问题！

    「明天珍妮特的生物样本也会被送过来，」他补充道，「同样做一个测序。

    我们要把这件事，彻底确认清楚。」

    「好的。」

    ****

    几艘货船在夜色掩护下，悄然抵达了蓝宝石港口，随即在黑暗中紧张地开始了卸货作业。

    苏冥期待已久的战略级物资一石油，终于抵达了港口。

    这批石油，是娜迦族在辛辛苦苦在浅层海底开采出来的。他们的领地下方，存在著内部具备压力的石油矿藏。一旦打穿岩层，原油便会自行喷涌而出。

    苏冥对这些海底石油自流井非常羡慕，在科技侧的世界，这简直是老天爷在追著喂饭吃。

    饶是如此，在数百米深的海底进行挖掘作业，以及收集喷涌而出的原油，娜迦族也付出了不菲的代价。不少娜迦工人在高压喷涌和复杂环境中受伤，而原油喷发时裹挟的重金属杂质和有毒物质，也对他们的海域造成了严重的污染。

    但复仇心切的娜迦女王已经不管不顾，为了给儿子复仇，她正在疯狂地扩充军备，急需海量资金。

    讽刺的局面由此形成：娜迦族在海底辛苦开采的石油，最终流向了她的敌人苏冥。而苏冥则付钱给娜迦女王，让他们用这笔钱去购买武器一用来攻打苏冥自己。

    碧眼商会的掌柜，对这诡异的贸易链条，看得是目瞪口呆，叹为观止。

    「这是第一批，五千吨原油。」掌柜毕恭毕敬地向苏冥汇报卸货情况，「娜迦族后续又跟我们紧急签订了一万吨的交易合同。」

    「继续买，有多少要多少。」苏冥道，「但运输环节必须谨慎，不能让娜迦女王察觉到买家的真实身份，其实是我们。」

    「这————难度很大。」掌柜面露难色，「保密工作做得再好，如此大宗的特殊货物运输，总会留下难以避免的蛛丝马迹。」他想了想，补充道，「甚至，您这边突然出现大批原油的消息，可能会比我们这边更早泄露出去。」

    卸货工作，可以加班加点在夜间完成。但原油本身气味浓烈刺鼻，污染性强，装卸过程中的渗漏和容器、码头的残留难以清除。

    运输沿途，必然会留下大量无法遮掩的痕迹。

    「我找矮人王国也采购了一些原油，用来掩人耳目，应该能混淆视听一段时间。」苏冥早已有所准备，「至于往后—」他眼中闪过一丝冷光，「娜迦族，也不会有往后了！」

    掌柜没有多说，他对此早有判断，不过有件事需要做出提醒。

    「娜迦族已经认识到，传统接舷战术是无法战胜三色堇号的。」掌柜对苏冥道，「从他们通过我们商会采购的材料动向上看，他们很可能在研发水下攻击法阵，或者某种新型魔导武器。」

    他边说，边递上截至目前收集到的详细采购清单。

    苏冥点头接过文件，转手交给秘书，送给纽曼进行分析。他对此并未过分担忧，科技侧世界针对水下的武器系统，可谓花样繁多。

    何况他们这边，还拥有一位精通海域和水下的专业探险家！

    ****

    石油生产线早在红宝石基地中，搭建完毕。运来的原油一经进场，立刻被作为原料投入生产流程。

    经过基础的分馏处理，分离出不同馏分，再通过复杂的催化重整工艺，苏冥终于得到了他心心念念的关键原料一甲苯。随后，在严格控制的条件和多重安全防护下，甲苯通过浓硝酸和浓硫酸进行硝化反应。

    最终，三硝基甲苯——TNT炸药，终于在异界登场！

    至此，科技侧「扔石子」所需的三大核心要素：发射药、引爆药、炸药，苏冥终于集齐。

    发射药为武器提供平稳、持续且可控的强大推力。炸药则是狂暴能量的集合体，是最常规也最具破坏性的战斗部装药。

    而引爆药，则如同精密的开关，对相对钝感的发射药和炸药，提供敏感而可靠的启动。

    人员方面，随著第三批逃亡的亡灵法师成功抵达，以及持续不断从世界各地前来的投奔者，末骨狂械的亡灵法师规模已扩充至四千人。其中有些成员并非来自矮人大陆，而是来自这个世界的天涯海角。

    一年前光明神殿发起的那场波及全异界的残酷通缉，其漏网之鱼的数量远超最初的想像。当灾难来临，人类永远会展现出顽强的求生意志，绝不会甘于被摧毁。

    他们的家眷，在经过筛选和背景审查之后，也被有序地吸纳进来，投入了基地外围的辅助产业和后勤保障工作，尤其是亡灵法师不方便进行的各种情报战线。

    这也终于让苏冥，能够将一部分亡灵法师从生产线上抽离出来。  

    「诸位。」苏冥冷著脸，对著眼前这群被特意挑选出来的成员训话，「你们都是在生产线上被精选」出来的一下班吃饭永远冲第一，上生产线就各种偷奸耍滑的渣渣！」

    一位工作服帽子歪戴在脑袋上的成员，举手发言道，「会长，有些活我们实在干不来，提不起劲儿啊。」

    「行啊。」苏冥也不多言，直接抛出安排，「我给你们找了个新活一观察员。」

    「观察员？那是什么？」许多成员面露不解，交头接耳。

    「和巨龙组成搭档。」苏冥言简意赅，不再卖关子，「指挥龙干架，和龙一起配合干架，或者亲自上场干架—一—具体看你们各自的本事和能耐！」

    「干架对吧！」许多成员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兴奋地嚷嚷，「早说嘛，这个我喜欢！」

    「我也是！打架我在行！」

    「这活再干不好，你们就跟巨龙一起搬石头去！」苏冥骂道，他接著下令，「各自去做准备，半小时后在此集合出发！」

    一群人立刻欢呼起来。

    苏冥伸出手掌下压，示意大家安静，「行动相关内容，严禁与无关人员提起。此行的最终目的，禁止询问打听！」

    「是！」一群人轰然应诺，迅速解散，纷纷跑回宿舍收拾行李装备。

    紫堇的通讯接入，她那边的声音带著风声，「我这边的一百多只战龙，已经在巨龙山谷中庭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出发。」

    「一会在野外，找个位置会合。」苏冥回复道，「你那边，怎么有点吵？」

    紫堇娴熟的将风信子的翅膀绞缠在一起，然后狠狠地踹了下他的脑袋。

    「哪里吵了？」她扶正耳机回话。

    「好吧。」苏冥选择性的无视了通话背景中，那熟悉的巨龙惨叫。

    「这次我带队去银月森林训练场，顺便检查一下训练进度。」紫堇道，「今天是巨龙代表与地精正式谈判的日子，你留在这边，以防生变。」

    「能有什么变故。」苏冥嘴角勾起一丝冷冽的弧度，语气反而带著期待，「我可是巴不得————那帮地精们能玩出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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