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经过昨夜的糟心事儿，香贵妃算是头一次体会——“儿大不由娘，完全不受控”是个什么滋味。

也是，如今的靖王早已不是任人摆布的孩童。

已经长成雄霸一方的亲王。

随着太子根基已垮、倒台只在朝夕间，靖王基本已经稳稳胜出。

这样的靖王，势必要比前些年傲气。

比前些年自负。

大概率听不得与他相左的意见。

此时此刻，若对他一味的疾言厉色，绝不会奏效。

思及此，香贵妃强忍怒气，别开眼不看儿子，改成眺望窗外开得正盛的蔷薇花。风吹花动，美不胜收。在美景里一次又一次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片刻后，香贵妃找回了理智，换个新思路展开新一轮的劝说：

“儿啊，母妃知道你与高镍有了龃龉，你看不惯他，巴不得现在就弄死他。”

“母妃支持你。”

靖王殿下双眸一亮：“此话当真，母妃没在诓我？”

“母妃是那等诓骗的人么？”香贵妃狡黠一笑，“让我儿不快的人，留之何用？”

话锋一转，香贵妃又浅浅笑道：

“只是，目前留着他的狗命还有些作用，至少你父皇还需要他来平衡朝堂、镇压新内阁。这样吧，待你坐稳了储君之位，朝堂内外一切平稳时，母妃去你那父皇那吹吹枕头风，把高镍替换下来，另外举荐个你的人去掌管锦衣卫，如何？”

既把高镍拉下马，又将自己的人安置进去？

这话，靖王殿下自然爱听，眼底有了笑意。

这还没完，香贵妃又许诺道：“届时，你想怎么处置高镍，都由你。”

听见这话，靖王殿下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个画面——幽暗的刑房里，刀子割下高镍的头颅。

爽。

爽爆了。

昨夜憋着的那口闷气，在这一刻彻底出了。

“得，那高镍的狗命，儿子就再多留他一阵子。”靖王殿下豪迈地道。

香贵妃是个懂拿捏人的，趁机拉着儿子又说了好些体己话，哄得儿子眉开眼笑后，香贵妃才又回归主题，重新指点道：

“儿啊，高镍是个硬脾气的主，对人对事从不服软，他远不如你能屈能伸、有慧根。”

“不如你假装退让一步，给他个笑脸服个软，破了眼下的僵局，如何？”

靖王殿下笑容一滞，说来说去，母妃还是坚持让他去登门道歉啊。

说实话，心头不大舒服。

不过，已经被母妃戴了一顶又一顶高帽，他也不想跟母妃再次闹僵，便勉为其难应承道：

“好，儿子遵命，这就亲自去镇国公府跑一趟。您总放心了吧？”

香贵妃笑着夸道：“就知道我儿能屈能伸，是个干大事的。快去吧，母妃已经重新备好了一份贵重礼物，直接带过去吧。”

咦，昨夜备好的那份礼物，怎的弃之不用了？

很简单，香贵妃嫌晦气。

毕竟昨夜不太平，锦衣卫都向儿子发难了。势必要更换新的礼物，争取带来新气象才行。

自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更更重要的因素——那便是，锦衣卫已经开始刁难靖王殿下，事态明显升级，更严峻了。

登门道歉的礼物，自然也得跟着升级，更有诚意才可。

香贵妃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快步推着儿子往外走，生怕道歉晚了难以补救双方的关系。

被一个劲推着出门的靖王殿下：……

呃，总感觉今日被母妃诓了。

诓骗着他去道歉。

~

靖王殿下穿过御花园，还未抵达自己的马车，就远远望见两三个侍卫一起抬着一个庞然大物往马车上送。

那个庞然大物，足足六尺高，普通的马车可装不下它。哪怕靖王殿下专属的豪华大马车足够高大，也得敞开棚顶才放得下。

一看就贵重得紧。

毫无疑问，这是母妃挑选出来的新礼物。

“什么物什，这般高大？”靖王殿下走过去问。

为首的侍卫道：“回靖王殿下，是一座金佛。”

金佛？

靖王殿下愣了下，旋即回想起来，母妃嫁妆里有座六尺高的大金佛，乃已仙逝的前任国师的关门之作，价值连城不说，更是外祖母生前留给母妃的遗物。

因着这两层关系，母妃多年来都把这尊大金佛当宝贝，自己都舍不得用。

如今倒好，竟要送去给高镍当赔罪礼？

这份礼未免太过贵重。

靖王殿下当即不悦地下令：“得，这份礼物不好，先拉回靖王府收起来。还是昨夜那份礼物，更得我心。”

侍卫长：？？？

在场的一众下人全都懵圈了，自家王爷怎的一下子小气起来了？

要知道，靖王殿下一向出手大方，并非抠搜之人啊。

一众人里，唯有心腹小厮知道，自家王爷是打心底里与高镍较上劲了，好东西不屑送了。

心腹小厮不愧是心腹小厮，一猜即中。

靖王殿下确实是心生嫌隙，打心底里排斥起了高镍，好东西就是不屑给。

“哼，他高镍也配？那等俗人，只配俗物！”

就这样，在靖王殿下的安排下，六尺高的大金佛送回了靖王府，只载着昨夜那份礼物前往镇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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