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范微笑着说：“你之前不是在汉宫，也曾担任皇子的护卫吗？刘宏的两个儿子，与孤的两个儿子相比，哪一方更出色？你大可实话实说，你知道孤是不会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

史阿笃定地道：“就在下看来，还是凉公的两位公子，更胜一筹。”

听了这话，刘范其实骄傲得不得了，毕竟哪个父亲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比别家的小子更强？但表面上还是笑问道：“史阿，你说这话，不会是为了讨好孤吧？”

史阿也笑了，说：“凉公是知道的，我史阿向来不喜欢阿谀奉承。即便凉公是史阿的大恩人，史阿也绝不会昧着良心说假话。”

刘范点点头，说：“这倒也是，却是孤失礼了，你别放在心上。既然你这么认为，不知孤的孩子胜在何处？”

史阿答道：“凉公的长子毅公子，聪颖明智，晓读诗书；次子靖公子，刚毅果敢，善谋速断。两位公子，很明显身上都带有凉公的深深烙印，继承了凉公的英雄之姿。而灵帝的二子，其长子刘辩只是中人之姿，却也算得上是比较聪颖；其次子刘协聪慧异常，甚至远比一般的成人更为聪颖。但因有太后何氏在，也得不到过多的施展和表现。”

对于这样的评价，刘范也深以为然。小刘毅毕竟是大才女蔡琰所出，近水楼台先得月，自然也遗传了蔡琰的才气；小刘靖则是最淘气的孩子，从小胆子就大，甚至当初连史阿都不怕。

刘范道：“你的评语，却也十分中肯。”

史阿问：“凉公方才说有要事相商，这要事肯定不是关心几句两位公子吧？”

刘范道：“其实这件事，正与你方才提到的太后何氏相关。”

“哦？不知究竟如何？还请凉公实言相告。”

刘范想了想，内心深处他不想让旁人知道他与何忆之间的事的，但既然需要史阿一同前往，那么迟早他也会知道得一清二楚。刘范便干脆豁出去了，说：“实不相瞒，当孤还在京师时，便与何氏有私情。”

一听这话，史阿愣了一下。刘范早就料到史阿会有如此反应，继续说：“经历多次战乱，孤不得不与她分离。而今孤为凉公，而她却已经是太后。孤想接她到姑臧城来，但她不肯，说除非孤肯潜入雒阳城见她一面，才肯相信孤对她的爱意，才肯舍弃所有荣华、奔赴姑臧城来。”

听到这，史阿更是被雷得不轻，以至于走路又慢了几步，脸上的神情也是目瞪口呆。

刘范道：“孤决心应她的要求，前往雒阳城、潜入汉宫之中去见她，并把她接回姑臧城来。然而你也知道，雒阳城对于孤，不啻于龙潭虎穴、死生之地。以锦衣卫的实力，确实能保证孤的身份不被暴露，孤的行踪不被发觉。但谁也不能保证这期间不会出什么意外。为了大凉，为了孤未竟的霸业，孤绝不能有半点危险。于是这时，史阿，孤自然而然想起了你。”

听了这番话，史阿终于从震惊之中回过神来，说：“凉公是希望，在下能陪伴凉公一同潜入雒阳城、潜入汉宫，保护凉公周全？”

刘范点点头，说：“你乃天下第一剑客，连王越也远远不是你的对手。若能得到你的护持，孤才能心安。孤也不会让你白跑一趟，只要你答应，你要什么、要多少，孤都可以给你。如何？”

史阿二话不说，立即半跪下来，毅然决然地拱手对刘范说：“凉公休要这样说！凉公对我史阿有大恩，自那夜之后，史阿的这条命就都是凉公的！史阿一直在等候一个能够报答凉公的良机，如今终于等到了，还请凉公不要疑虑！”

刘范大为感动，赶忙伸出双手把史阿扶起来，说：“孤当时所为，也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当不得你如此感恩戴德。能得天下第一剑客的全心保护，孤复何求邪！”

史阿也感动十分，说：“即便凉公如此谦虚，但史阿可不敢稍有自得。凉公放心，此去雒阳城，史阿定当以死护得凉公周全！”

刘范大喜过望，拍了拍史阿的肩膀，说：“好，好！但孤可不想你在京师有任何意外。孤离不开你，孤的小靖儿更离不开你啊！”

听了这话，史阿和刘范都是哈哈大笑。

笑了一阵后，刘范又与史阿继续并肩向前走。刘范一边走一边说：“没想到你史阿居然如此豪气干云，本来孤还担心，最不喜刺客和保镖的你，会拒绝孤呢。”

史阿笑了笑，说：“史阿是厌恶刺客、渴望成为第一剑客不假，但自凉公点拨之后，却也看开了、看透了。”

刘范好奇地问：“此话怎讲？”

史阿侃侃而谈：“原本在下以为，在下之所以厌恶绣衣卫那些刺客、走狗，希望成为侠客，只是因为他们的职业、身份不同。后来那一夜凉公告诉在下一句，‘侠之大者，为国为民’，在下才恍然大悟。其实刺客、侠客，这些身份、职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人做事，是否符合大义。只要行事有义、行事为义，即令身份是个刺客，那便也是行侠仗义；反之，打着侠客的旗号，却干着不义之事，伤天害理、欺凌弱小，无论如何都称不上是义士、是侠客。因此，在下也想开了，无论是何身份、职业，只要行侠仗义，便是不折不扣的侠客，所在处处都是江湖。又何必苦苦追求所谓的江湖呢？”

刘范不得不击节赞叹，道：“你能有这番独到而深邃的见识，足可以自称为义士、侠客，而令那些沉迷于虚无缥缈的江湖里的人汗颜了。”

史阿笑道：“在凉公面前，在下可不敢自称义士、自称侠客。为了挽救天下苍生于倒悬，凉公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而独霸一方、建立大凉、包容和滋养多达千万的流民饥民。这是大禹、周公等先贤也要赞叹的伟业，这也是最伟大的行侠仗义。在下能做到的不过是除掉一些奸邪小人，以保护弱小者。而凉公所做到的，则远远超过了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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